观星阁的菱花窗推开时，晨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缕淡白的云絮，贴在天庭的青蓝色天幕上，像被风吹皱的棉絮。苏清月站在窗前，指尖还残留着“终极面魂令牌”的微凉触感——昨夜熬了一整夜，此刻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连抬手揉一揉的力气都透着股虚浮。可她不敢停，令牌的魔族线索像根刺扎在心里，必须尽快找到张老仙，才能解开这团乱麻。
她转身抓起桌上的青色布包，里面装着令牌、灵犀镜和几样检测工具，布包的系带因为匆忙，绕了三圈才系紧。刚走到门口，脚踝突然传来一阵酸软——是熬夜太久的后遗症，她踉跄了一下，扶住门框才站稳。观星阁的走廊上，阳光已经爬了上来，落在青石板上，映出她细长的影子，影子边缘有些模糊，像她此刻混沌的思绪。
“苏大人，您真的不歇会儿？”侍女晚晴从楼下上来，手里还端着没喝完的桂花糕，糕点已经凉了，上面的糖霜凝了层白霜，“您走了，观星阁要是有人来……”
“没人会来的。”苏清月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回头看了眼晚晴，这姑娘跟着她三年，从来都是细心周到，可此刻，她突然注意到晚晴的眼下泛着青黑，眼神也有些涣散，“你昨晚没睡好？”
晚晴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怎么了，今早起来就觉得困，连端盘子都差点手抖。大人，您路上小心，要是遇到什么事，记得用传讯符叫我。”
苏清月点点头，心里却莫名一紧。晚晴平时精力最足，从不贪睡，怎么今天也这样？她没多想，只当是天庭最近事多，大家都累了，转身快步走下观星阁的台阶。
台阶是汉白玉砌的，被岁月磨得光滑，清晨的露水还没干透，踩上去有些滑。苏清月扶着栏杆，一步步往下走，目光无意间扫过楼下的花园——往日里，这里总有小仙童在练法术，彩绸飘得满院子都是，可今日，花园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朵被风吹落的桃花，散落在石桌上，旁边还放着一个没喝完的琉璃杯，杯子里的水已经凉透，水面浮着一层灰。
“奇怪……”她小声嘀咕着，加快脚步走出观星阁的院门。
门外的街道，更是冷清得吓人。
这条街叫“云仙街”，是天庭最热闹的街道之一。往常这个时辰，街两旁的店铺早就开门了——左边的“仙酿铺”会飘出桂花酒的甜香，右边的“法器阁”门口会挂着新铸的宝剑，御膳房的杂役们推着食盒，急匆匆地往凌霄宝殿送早膳，小仙童们拿着风车，追着鸽子跑，整个街道都飘着笑声。
可今日，云仙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仙酿铺”的门板关得紧紧的，门环上还挂着昨日的酒旗，被风吹得“哗啦”响，像在呼救；“法器阁”的窗户开着一条缝，里面的宝剑斜插在架子上，剑柄上的红绸垂在地上，沾了点灰尘；地上散落着一个打翻的食盒，里面的桂花糕滚了一地，被踩得稀烂；一个彩色的风车躺在路边，叶片还卡在石缝里，一动不动。
苏清月的心跳开始加快。她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鼾声。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街旁的柳树下，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御膳房的王杂役，昨天还笑着给她递过一块刚出炉的栗子糕。此刻，王杂役靠在柳树上，头歪在肩膀上，嘴角流着口水，手里还攥着一个没送完的食盒，食盒的盖子掉在地上，里面的粥都凉透了。
“王杂役？王杂役醒醒！”苏清月快步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可王杂役只是翻了个身，嘟囔着“再睡会儿……粥还没熬好……”，又继续呼呼大睡，连眼睛都没睁一下。
苏清月皱起眉头，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低头看了看手指上的珍珠戒指——这枚“灵犀戒”是师父临终前亲手给她戴上的，师父说，这戒指用“灵犀珠”打磨而成，能感知周围神仙的灵体活性，活性越低，珍珠的颜色越红，遇到致命危险时，还会发烫预警。
此刻，戒指上的珍珠正泛着淡淡的红光，像蒙了一层胭脂。苏清月轻轻转动戒指，指尖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珍珠表面渐渐浮现出一行细小的金色字迹，像用毛笔蘸了金粉写的：“周围十丈内，神仙灵体活性普遍下降30%，最低降至15%。”
“15%？！”苏清月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瞬间冰凉。她太清楚灵体活性意味着什么——那是神仙的根本，就像凡人的心跳，健康的神仙，灵体活性最低也在80%以上，就算是重伤卧床的老神仙，也不会低于50%。15%是什么概念？那已经接近灵体溃散的边缘，再降一点，神仙就会魂飞魄散！
这绝不是“累了”“困了”那么简单！
她快步走到王杂役身边，再次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王杂役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像断了线的风筝，时有时无。与此同时，灵犀戒上的红光更亮了，暖意也更明显，珍珠表面的字迹变了：“目标灵体活性16%，持续下降中，毒素侵蚀迹象明显。”
“毒素？”苏清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猛地想起今早喝的天河仙泉——当时觉得微涩，以为是泥沙，可现在想来，那涩味里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麻意，像极了师父曾经说过的“隐毒”特征。师父还说过，有些上古毒素能融入水源，无色无味，只在接触灵体后才会慢慢发作，让人陷入昏睡，最后灵体溃散。
她的目光扫过王杂役的手边——那里放着一个粗瓷碗，碗里还残留着小半碗水，水面泛着和观星阁花园里一样的灰光。苏清月拿起碗，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熟悉的微涩味传来，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味，和今早喝的仙泉一模一样！
“难道是水源的问题？”苏清月的心跳越来越快，她放下碗，转身朝着天河分支仙泉的方向跑去。裙摆被风吹得飘了起来，她甚至能感觉到头发散了，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可她顾不上整理——她必须尽快去仙泉看看，要是真的是水源被下毒，那整个天庭的神仙，都危在旦夕！
路上，她遇到了更多昏睡的神仙。
户部的刘仙官，靠在街旁的柱子上，手里还攥着一本没批完的奏折，奏折上的朱批只写了一半，墨汁还没干，顺着纸页流下来，染黑了他的袖口。刘仙官去年曾帮苏清月整理过无味道长的旧案卷，还笑着说“苏大人做事认真，将来一定是天庭的栋梁”，可此刻，他的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灵犀戒显示他的灵体活性只有18%。
“刘仙官！醒醒！”苏清月用力推了推他，可刘仙官只是发出一声模糊的梦呓，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奏折，像在梦里还在批文。
科技部的小吏阿明，趴在街边的石桌上，手里拿着一个没组装完的“灵力探测器”，零件散了一地。阿明前几天还找苏清月请教过探测器的改良方法，眼睛亮得像星星，可现在，他的头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起伏，灵犀戒显示他的灵体活性21%，比刘仙官还略高一点——或许是因为他喝的仙泉少？
苏清月的脚步越来越快，心里的紧迫感像潮水般涌来。她注意到，每一个昏睡的神仙身边，几乎都有盛水的容器：刘仙官的茶杯、阿明的水壶、王杂役的粗瓷碗，甚至街边卖花的老婆婆，身边都放着一个装满水的陶罐，罐口还飘着一丝极淡的灰雾。
这些灰雾，和她在观星阁花园、在王杂役的碗里看到的一样！
“一定是仙泉！”苏清月咬着牙，加快了脚步。她能感觉到，灵犀戒的红光越来越亮，暖意也越来越明显，甚至有点发烫，像是在提醒她：危险越来越近，动作要快！
大约半个时辰后，天河分支仙泉终于出现在眼前。
这处泉池是天庭的核心水源，平时由四位天兵看守，今日却只来了两个——一个叫赵虎的天兵，靠在汉白玉栏杆上，头歪在栏杆的云纹雕刻上，口水顺着下巴流下来，浸湿了胸前的铠甲；另一个叫孙豹的天兵，坐在旁边的青石板上，怀里抱着长枪，枪头斜插在地上，他的头靠在枪杆上，嘴角还挂着笑意，像是在梦里吃了什么好东西。
泉池的水依旧清澈，能看到池底的鹅卵石和游动的小鱼，可水面上却飘着一层极淡的灰雾。这灰雾比之前在街边看到的更浓一点，阳光照在上面，像碎玻璃的反光，一闪一闪的；风一吹过，灰雾就顺着水面流动，像一条透明的带子，绕着泉池的边缘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