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行!敏行兄!开门!是我,明章啊!”
青岩刚送了刘尧去茅厕,正从后院转回来,闻声立刻上前开门。
门一开,夏明章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进来。
他脸色发白,胸口剧烈起伏,一副惊魂未定又匆忙赶路的模样。
“敏行!姜兄!不好了!”夏明章一眼看见坐在大堂灯下的姜惊鹊,疾步冲上前,“愚兄我……那郭通判,他……他果然没安好心!”
“出了何事?夏兄何出此言?坐下慢慢说。红玉,给夏兄上茶。”
红玉应声,取了茶盏倒茶。
夏明章急切地摆手,语速飞快:
“敏行,你是不知道!我跟刘尧兄回到客栈,凳子还没坐热乎,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就闯了进来!说是奉新任郭通判之命,‘请’我去问话!那架势,分明就是押解!我说不去?他们立刻就把手按在了刀柄上!刘尧兄当时躲了去!”
“竟有此事?”姜惊鹊瞪大了眼睛。
夏明章满脸担忧。
“千真万确,敏行,愚兄我一路都在担心!白天在破庙里,那郭通判就处处针对你,现在又把我抓去问话,肯定没好事!我……我实在是担心他对你不利,索性我就豁出去了,瞧瞧他到底想做什么,探明情形也好对敏行提个醒。”
“明章兄辛苦了,不知郭通判问了些什么?”
夏明章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表情更加凝重,“他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问的就是破庙里发生的事!尤其是……尤其是你如何杀土匪,还有那个突然出现又逃走的少年刺客的事!”
“哦?他问得很细?”姜惊鹊挑眉。
“何止是细!”夏明章强调,“他问我,那少年刺客长什么样?用的什么兵器?还问……还问那些土匪,是不是都是被你一击毙命?又问你和……和你二哥、青岩是如何配合的?那少年最后逃走的细节,他更是追问了好几遍!”
“你是如何答的?”
“敏行,我是能含糊的就含糊,能推说不清楚的就说不清楚!只捡些大家都知道的大路话说。我心想,他郭通判白天就构陷你杀人有私,深更半夜又追问这些细节,这哪里是查案?分明是想从中找出你的破绽,好继续做文章对付你啊!我一看问完话,立刻马不停蹄直奔你这里!就是给你报个信儿,让你心里有数,千万小心这个郭通判!”
姜惊鹊静静地听着,夏明章的话语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圈圈涟漪。
郭向……先是白天在大庭广众之下以律法之名行构陷之实,意图夺银、泼脏水;又迫不及待地抓走夏明章……当然还有刘尧,反复盘问刺杀过程和刺客细节……
这,也太有针对性了。
郭向,很可能与那个刺杀自己的少年刺客有关联!
甚至,他就是幕后指使之一?
他背后又是谁?
他追问刺客细节,绝非为了查案,他对自己杀匪过程的穷究,也未必是找破绽,更像是想评估自己的实力底细。
郭向作为杨廷和那条线上的人,如果杨廷和的势力要对付自己,那动机似乎——说不通!
因为他要收自己为徒,他不是疯子。
那么郭向就应该不是杨廷和指使的。
就在姜惊鹊心念电转,将怀疑指向郭向时,另一层思虑也同时升起——夏明章的话,可信度又有几何?
同样经历此事的刘尧,说法截然不同!
刘尧说的是:官差来了,夏明章“很是惊喜,二话不说就跟着走了”。
一个说“惊恐被押”,一个说“惊喜跟随”。
姜惊鹊的目光落在夏明章那张带着焦虑神色的脸上。
油滑精明,善于钻营,这是夏明章一直以来给他的印象。
但在破庙里又帮刘尧求职。
人性复杂,姜惊鹊有了新的体会。
那么刘尧就可信了吗?
相比之下,刘尧的质朴仿佛让人更容易信任,但人心叵测,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