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
“请问您能不能打得过一条狗?对了,我给你一把刀!”
接续姜惊鹊的问话:“请问您能不能打得过一条狗?对了,我给你一把刀!”
郭向先是一愣,随即整张脸涨得通红,仿佛被烙铁烫过。
他官袍下的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姜惊鹊的手指都在发颤:“竖子!安敢以此粗鄙秽语折辱朝廷命官!本官……”
“郭大人!”
姜惊鹊骤然拔高声音,生生截断对方的呵斥。
他踏前一步,目光如电直刺郭向,声音朗朗回荡在破庙中:“《论语·宪问》有云:‘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匪徒持刃相向,凶如疯犬噬人。学生请问大人——若疯犬扑咬于您,您是轻抚其首以‘仁德’感化,还是持杖搏杀以全性命?此非羞辱,乃生死之道!圣人亦言‘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昨夜刀锋及颈,学生若存半分妇人之仁,此刻地上很有可能是学生尸骸!郭大人既要论律,可曾见律法教人束手待毙?!”
“说得好!”
申思献眼中骤然迸发出精光,他就喜欢辨经。
他抬手止住欲辩驳的郭向,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郭大人,敏行以圣人之言问诘,乃堂堂正正的义理之辩!你且正面答他——面对疯犬,你当如何?”
郭向嘴唇翕动,他若答“当搏杀”,便是自打耳光;若答“当收手”,更是滑天下之大稽。破庙内外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钉在他身上。
他喉头滚动数次,最终颓然垂首:“…自当…竭力自保…”
“大声些!本官听不见!”申思献拂袖冷喝。
“下官…当持械搏杀!”郭向几乎吼出声,脸色由红转青。
申思献这才满意颔首,转向姜惊鹊时已换上和煦神色:“敏行之问,振聋发聩。匪徒凶顽,持仗拒捕,格杀勿论乃《大明律》明证。梁大人先前所引律条,正是此理!”
他目光扫过面色灰败的郭向,话锋陡然转厉:“然郭通判心系律法纲纪,其意可勉,其行却失于迂阔!剿除刘黑子乃泸州大幸,岂能以腐儒之见寒义士之心?”
他随即朗声宣告:“本官裁定——缴获赃银三千二百两并细软若干,依律先行归公!即刻再以州府名义,全数赏赐姜惊鹊,酬其除暴安良、救护百姓之功!另着礼房拟文,详述敏行义举,报呈省府请旌!”
一归公,一赏赐!
申思献用最堂皇的流程,给了姜惊鹊最实惠的回报。
郭向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辩,只觉脸上火辣辣如被抽了耳光。
在外面大气不敢喘的夏明章和刘尧,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夏明章拽着刘尧的袖子,声音发飘:“刘…刘兄…这…这便是官场么?”
“我,我也没见过…”
梁辅笑着打圆场:“敏行还不谢过申大人?这份赏赐,你当之无愧!”
姜惊鹊当即向申思献深揖及地。
申思献含笑,亲手扶起他。
申思献并非是对姜惊鹊有多好,而是明显就是敲打郭向,他心里更觉得郭向可爱,这明显把脸伸过来,让自己抽打,树立威严的。
这银子完全给姜惊鹊,只不过奖励超拔而已,但他铲除的是盘踞多年的土匪,省里核查也说得过去。
所以,申思献全赢。
“好了,事已毕,天色不早,即刻收拾返城!”申思献环视众人,果断下令。
衙役们立刻忙碌起来,收敛尸首、押解俘虏、整理文书,嘈杂复起。
姜惊鹊踱步至梁辅身侧,趁着众人张罗之际,压低声音问道:“梁大人,这位郭通判……是何来路?似乎对学生颇有成见。”
梁辅捋须,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郭向,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哂笑,同样压低了声音:“此人乃‘新都知县’擢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