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探出小脑袋解释:“三叔,是那个裘二说的,不是我。”
姜惊鹊瞪眼:“裘二说给你听,你就跟你阿娘说?”
老大姜惊阳拎着酒坛从东厢房出来,粗布短打还沾着木屑:“秦大哥,我是小鹊的大哥,听阿爷说了您在城里对他们的照料,今日来了家请别嫌弃,这自家酿的红苕酒,里面还有,惊月正在搬。”
“姜兄弟见外了。”
姜惊鹊拦住姜惊阳:“大哥你别客气了,你带着酒,菜,叫上二哥,还有阿爷,咱们去道言家。”
“去道言家?”
“道言拜了秦大哥为义父,得让道言他爹娘知晓,所以干脆一块吃酒,就当给他们二人贺喜了。”
姜百年猛拍大腿:“哎,这可是大好事。”
“我去灶房跟阿娘说一声,让她跟大嫂也过去,就当是回娘家了。”
院子里轰然大笑。
可不是回娘家么,两个张氏都出自张家,甚至大嫂还要称呼婆婆一声姑母。
风鸣两姓,二百年下来,血脉早就纠缠不清了。
路上,张道言紧走两步,对姜惊鹊低声道了声谢。
姜惊鹊搂住了他的肩膀,用力握了握。
张道言凑到他耳边:“小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家现下确实需要振作精神,需要这场热闹,张家族中虽说更齐心,但对我阿爷的怨怼不是那么好消除的,往后更会被疏远。”
姜惊鹊给他交底:“也不止为了你,我不想此后整个张家与姜家离心,我通过你向张家示好,更能快速修补两族的裂痕,我们风鸣需要团结对外。”
“以后,你说打哪我就打哪!”
姜惊鹊继续提点他:“你阿爷做错的根本,你清楚了么?不是认知不清,更不是因为失德,而是合作的双方实力不对等。”
“……不对等?”张道言似有所悟。
“等价交换的原则是实力相差不大,否则就是一方被吃掉。”
说罢姜惊鹊拳头虚空一握。
与姜百年说话的秦信,听见了二人的对话,他瞥见义子眼底的光,大为开怀:“老爷子,咱们今日不醉不休,哈哈!”
到了张家,自然又是一番热闹。
笑闹声惹来了其他族人,随后传扬开去,张族低落的态势一扫而空,不多时全村的烟火气处处飘荡,比往日更加浓郁了。
众人笑闹间,姜惊鹊摸到灶房帮端汤。张氏突然压低声音:“鹊儿,那苗女......”
“阿娘!真不是她打的......”姜惊鹊觉得太丢人了,屋里还有好几个老娘们。
“娘是说,”张氏往汤里撒了把野葱,“你阿爷年轻时跟青家定过娃娃亲,不知是不是她。”
姜惊鹊手一抖,半勺热汤泼在脚背上,烫得他抱着脚直蹦。窗外传来姜云起脆生生的叫嚷:“三叔偷喝汤烫嘴喽!”
堂屋里秦信的大笑震得房梁落灰。
姜惊鹊龇牙咧嘴地单脚跳回席间,发现自己的酒碗已被换成木杯——姜云起正踮脚往里兑水,还冲他挤眼睛:“三叔乖,受伤不能吃酒~”
月光爬上窗棂时,秦信人逢喜事精神爽,已喝得满面红光,突然拍桌道:“云起小子!爷爷教你个把式!”说罢扎了个歪歪扭扭的马步。
姜惊鹊刚要阻拦,却见小崽子有样学样撅起屁股,奶声奶气念咒般喊着:“混元桩!天地......天地......”卡壳半天突然蹦出句:“天地炖鸡汤!”
满院笑声惊飞了檐下宿鸟。
姜惊鹊仰头饮尽杯中酒,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穿越以来头一回,这五百年前的月光竟照得人心里滚烫,这家值得守护。
于初尘此时也回了县里。
坐在母亲对面,详细说完今日的遭遇,最后再次吐槽:“娘亲,您说若不是女儿在,咱家的大老爷,是不是就把您的苦心化作流水了?明日说不得,我还要去看着他。”
徐氏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姜惊鹊为何以怨报德,你弄清楚了么?”
“这,还不是他……他,白眼狼。”
“他不是,为娘我何时看错过人?”
“我父亲。”
徐氏横了女儿一眼:“你不懂,你父亲迂直,对为娘来说重要么?这女人啊,要的不是官位,而是夫君疼爱和敬重,徐家门里女子众多,她们哪一个不是忙于后宅争斗,而你爹眼中只有为娘。”
徐氏教女的同时,脸上溢出幸福的色彩。
于初尘愣住了,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你手中玉佩,是哪里来的?”
“我爹给的。”于初尘慌忙往袖中塞去。
“说谎。”
“是我从爹那里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