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廖奎离开了公寓,在梅道附近看似随意地走了一圈,熟悉了周边环境与路径,并未进入任何商铺。随后,他找了一处林木掩映、无人注意的角落,意念微动,返回了系统空间。
空间里,灵韵依旧,温暖如春。他没有耽搁,直接来到储物区。心念流转间,大米、面粉、成盒的鸡蛋、用油纸包好的鲜肉、各类易于储存的蔬菜瓜果,以及几箱饮用水,还有那些在北大荒堪称奢侈,在这里却显得平常的罐头食品,纷纷被取出,整齐地码放在一旁。空间里物资几乎无所不包,唯独缺少了咖啡这种带着鲜明西方生活印记的物品。准备妥当后,他再次传送,回到了那间僻静的角落,手中已然提满了足够消耗数日的“采购”物资,仿佛刚刚从某个不为人知的市集归来。
他将这些物资在厨房和储物间安置好,空荡的冰箱和橱柜立刻被填满,这间豪宅终于有了些许“烟火气”。
夜幕,彻底笼罩了香港。
当廖奎再次从公寓主卧走出时,身边多了一个身影——谢薇。
她几乎是踉跄着踏出主卧的门,当客厅那璀璨的水晶吊灯和窗外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壮丽夜景毫无保留地撞入她眼帘时,她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僵在了原地。
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脚下是柔软得几乎能将脚踝陷进去的厚绒地毯,手指无意中触碰到冰凉光滑的天然大理石柱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维多利亚港的灯火——对岸九龙密密麻麻的霓虹招牌闪烁着五彩光芒,海面上游轮画着光痕,港岛这边摩天大楼的窗户里透出星星点点的光,汇成一条流淌的光河,与倒映在海中的璀璨星河交织在一起,如梦似幻。
这景象,太过辉煌,太过遥远,完全超出了她想象力的边界。北大荒那彻骨的严寒、没膝的积雪、低矮破败的土坯房、呼啸的风声……与眼前这片极致繁华、温暖如春的视觉盛宴相比,如同两个截然不同的星球。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包裹着她,让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生怕一口气就会吹散这脆弱的幻梦。
“薇薇……”萧亚轩(萧雅姿)早已等候在客厅,看到女儿这般模样,心中百感交集。她快步上前,拉住女儿冰凉而微微颤抖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喜悦和兴奋,“来,妈带你看看,看看咱们……咱们在香港的家。”
她拉着谢薇,开始在这间宽敞得令人心慌的公寓里缓缓走动。从铺着意大利瓷砖、设备齐全的卫生间,到摆满华服美饰的衣帽间,再到视野绝佳、可俯瞰半山夜景的观景阳台……萧亚轩尽可能地用轻快的语气介绍着,试图将女儿的注意力从巨大的震撼中拉回到具体的环境里。然而,她那刻意营造的兴奋之下,是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掩饰的复杂心绪——作为母亲,她希望女儿能安心;作为“萧亚轩”,她对自己扮演的角色感到茫然;作为经历了那些不堪回首往事的女人,她面对女儿和女婿时,心底始终盘踞着一丝无法磨灭的羞惭与尴尬。
谢薇沉默地跟着,手指划过光洁的家具表面,触摸着真丝窗帘的滑腻,目光扫过衣帽间里那些属于“母亲”却又无比陌生的华丽衣物。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晕眩。她看到了母亲年轻光洁的侧脸在灯光下泛着柔光,听到了母亲努力自然的介绍,但母女连心,她怎能感受不到那平静表面下的惊涛骇浪?
最终,三人在那张宽大柔软的欧式沙发上坐下。与这奢华环境格格不入的,是摆在玻璃茶几上的几样饭菜——还冒着热气的小鸡炖蘑菇,金黄的烙饼,一碟清爽的腌菜。这是廖奎刚刚从空间里取出的,还带着北大荒的风味。
就着头顶价格不菲的水晶吊灯洒下的光芒,三人围坐,吃着来自数千里外、那片黑土地上的食物。场面奇异而温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割裂感。
萧亚轩则轻声说了说白天面对保安、进入公寓的感受,以及看到那些属于“萧亚轩”的物品时的不真实感。谢薇紧紧握着母亲的手,给予无声的支持。
他们也讨论了接下来的计划:廖奎需要尽快摸清香港更具体的情况,为萧亚轩的“露面”做准备;萧亚轩需要继续强化英语和名媛礼仪;谢薇则主要留在空间或北大荒打掩护,同时负责整理和调配空间物资。
担忧、兴奋、茫然、对未来的不确定,以及对远方亲人的思念,在这短暂的交谈中交织。这顿在东方之珠心脏地带、就着水晶灯光吃的北大荒饭菜,成了连接他们过去与现在、苦难与希望的唯一纽带,凸显出在时代洪流裹挟下,这个家庭关系既坚韧又带着几分扭曲的温暖。
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