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薇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攥紧了这颗药丸,五指收拢,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变得毫无血色。她仿佛攥着的不是一颗药,而是她一部分尚未完全死去的良知,是她对纯洁亲情与爱情信仰的残骸,但同时……也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书房里寂静无声,只有她粗重而压抑的喘息,以及那颗在她紧握的拳心中,依旧透过指缝渗出丝丝诡异蓝光的药丸,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灵魂被迫堕入黑暗的悲剧开端。
系统空间,厨房。
这里本该是“幸福小屋”中最充满烟火气与温暖的地方,但此刻,站在流理台前的谢薇,却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带着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那颗幽蓝色的药丸,如同拥有生命和温度般,在她掌心持续散发着诡异的光泽和冰冷的触感,更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烫着她的良心,让她几乎想要立刻将它甩脱。
不能丢!这是……唯一的“希望”。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弥漫开一丝铁锈般的腥甜,才勉强压下那股生理性的厌恶与恐惧。
她动作僵硬地拉开抽屉,取出一小张用来包裹点心、防潮的干净油纸。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极其小心地将那颗不祥的药丸放在油纸中央,仿佛在对待一枚一触即发的炸弹。然后,她一层、又一层,仔细而严密地将它包裹起来,直到那诡异的蓝光被彻底隔绝,在油纸团内部形成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凸起。
完成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她的力气。她拿着这个小小的油纸包,快步走到空间仓库的区域。她没有将它放在显眼或常用的位置,而是用意念操控,将其深深埋入一堆由系统奖励的、尚未使用的厚重棉布最底层。那里黑暗、寂静,极少会被翻动。
然而,即便隔着重重的棉布和油纸,她仿佛依然能感觉到那东西散发出的、如同放射性物质般的不祥气息,在无声地污染着这片原本绝对安全的净土。
藏好了“工具”,接下来,是更艰难的部分——谋划“使用”它的时机。
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合情合理、不会引起廖奎丝毫怀疑的契机。绝不能是普通的日子,那太突兀,太容易让他警觉。必须有一个“庆祝”的由头,让准备稍好的饭菜、拿出平时舍不得多喝的茅台酒,都显得顺理成章。
她的思绪在近期发生的事情中快速搜索。廖奎南下成功返回,亲眼确认了香港,带回了关键物证;他们在农场的处境也因为周子强的清除和王司冲的些许松口而趋于平稳……这些,都可以算作是“值得庆贺”的进展。
对,就用这个理由。庆祝阶段的“成功”,慰劳廖奎的辛苦,也……为她即将实施的、不可告人的行动,铺平道路。
念头既定,更残酷的内心演练开始了。
她站在厨房里,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在脑海中模拟那个夜晚的场景:
她如何带着自然的笑容,准备几样比平时稍显用心的菜式(不能太好,以免显得刻意);
如何“不经意”地提起庆祝的想法,用南下成功和农场平稳作为借口;
如何取出那瓶飞天茅台,在廖奎欣慰和放松的目光中,为他斟酒;
然后……最关键的一步——如何在倒酒、递杯、或者利用转身、擦拭桌面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那颗蓝色的药丸投入他的杯中。药丸入酒即化,这是系统保证过的。但动作必须快,必须准,必须毫无破绽。
每一次在脑海中重复这个过程,都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和眩晕感几乎让她站立不稳。这不再是面对敌人的计谋,这是对自己最亲密、最信任的伴侣,实施最卑劣的欺骗与背叛。
“为了妈妈……”
“这是唯一的办法……”
“没有其他路了……”
她像念诵经文一样,在心中反复对自己重复着这几句话,试图用这苍白而沉重的理由,来麻木那颗正在被负罪感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来为自己即将踏出的这一步,浇筑一层坚硬却脆弱的水泥。
当想象演练到第十遍,她终于勉强能够压制住那股生理性的不适时,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计划,已经在痛苦中成型。
但她的眼神,却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空洞而麻木,仿佛戴上了一副无形却沉重无比的面具。这副面具之下,是汹涌的痛苦、深切的愧疚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定。
她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
她也知道,做完之后,有些东西,将永远无法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