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赵主任,一个沉稳干练的中年人,扶了扶眼镜,看着眼前三位一脸崩溃、教案和书本都散发着被“折磨”气息的老师,眉头锁得死紧。何雨柱的名字,这两个月在他耳边响起的频率实在太高了。“又是他……”他拿起李老师递过来的作文,扫了几眼那些远超年龄和学段的词句,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前几天去三年级旁听,看到的情景:别的孩子都在认真听讲或走神,只有何雨柱,眼神平静地落在窗外遥远的虚空,手指却在桌下无声地模拟着复杂的立体几何切割,那种完全沉浸于自我思考状态的气场,与整个教室格格不入。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赵主任疲惫地挥挥手,示意老师们冷静点,“这事儿,压不住了。我去找校长。”让校长头痛去。哎!……我也没法啊!!脑壳疼……。
暮色四合,四合院里飘起饭菜的混合气味。何雨柱推开自家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一眼就看见灶台边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何大清回来了,正背对着门,往锅里贴棒子面饼子,动作依旧麻利沉稳,只是那宽阔肩膀透着一股长途奔波后的倦意。
“爹。”何雨柱喊了一声,放下那个磨得发亮的粗布书包。
“嗯。”何大清没回头,声音带着旅途的沙哑,“洗把手,准备吃饭。你娘和雨水都吃过了。”灶膛里的火光勾勒着他微驼的脊背轮廓。
饭桌上很安静。昏黄的煤油灯光摇曳着,照亮粗糙的窝头和一小碟咸菜。何雨柱安静地吃着,咀嚼得很慢。何大清几口吞下饼子,抹了抹嘴,目光沉沉地落在儿子脸上。两个月不见,这小子似乎又抽条了点,眉宇间那股子不属于孩童的沉静劲儿也更足了,像一块被打磨得越发温润却也越发坚硬的玉。
“在学堂……还成?”何大清打破沉默,端起粗瓷饭碗喝了一大口稀粥。他回来的路上,隐约听到院子里阎埠贵跟人在议论什么“何雨柱把老师都问怕了”,心里本就悬着块石头。
何雨柱抬起眼,放下筷子,直视着父亲。他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平静得像无风的古井:“嗯。明天不去三年级了。”
何大清端着碗的手顿在半空,碗沿贴着下唇:“啥意思?请假?病了?”他心头那石头猛地往下一坠。
“不是,”何雨柱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明天,我去六年级报到。”
“哐当——!”
一声刺耳的脆响猛地炸开!
何大清手里的粗瓷饭碗脱手而出,狠狠砸在地上!温热的粥和碎裂的瓷片四处飞溅,溅了他自己一裤腿,也溅到了何雨柱的裤脚。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空间里投下压迫的阴影,那双常年握勺、布满老茧的手微微颤抖着指向何雨柱,额角青筋暴凸,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全是震惊、荒诞和一股被冒犯的怒火,如同被点着了引信的炮仗:
“你……你说啥?!
小兔崽子!你再说一遍?!”他粗重的喘息喷在空气里,带着浓重的粥味。
“六年级?!你当你爹是做白日梦的吗?!老子在灶上颠勺炒国宴!一道菜火候差一秒都不敢想!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不得按部就班?!你倒好!跳级?!还一跳跳三年?!你脑袋让门挤了还是让驴踢了?!还是嫌你老子活儿不够重,非得找个由头让爹把这张老脸丢尽?!知不知道啥叫脚踏实地?!知不知道啥叫一步一个脚印?!你……”
何大清的咆哮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往下落,里屋传来雨水被惊醒的尖锐哭声和林若心压抑着痛苦的急促咳嗽声。
何雨柱坐在凳子上,身体纹丝未动。飞溅的粥点和破碎的瓷片就落在他脚边,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父亲的怒火如同实质的风暴席卷过来,带着浓重的汗味和粗粝的气息,他却像风暴眼中最宁静的那一点,连眉头都没有皱起。等何大清吼得声嘶力竭,胸膛剧烈起伏着喘粗气,屋里只剩下雨水惊恐的哭嚎和林若心压抑的闷咳时,何雨柱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清晰地穿透了这片混乱:
“老师要见家长。明天上午。校长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