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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错认后的“还债”乌龙(1 / 2)

陆宅门前那两棵上了年纪的香樟树,枝叶在午后熏风里沙沙低语。苏念攥紧了怀中那个硬挺的牛皮纸文件袋,边缘几乎要嵌进掌心。文件袋里装着陆老爷子的体检报告,沉甸甸的,像一块坠在她心口的石头。上周那个令人恨不能掘地三尺躲进去的糗事,不合时宜地又撞进脑海——她是怎么能把陆家这位声名赫赫、最是矜贵的小叔陆时砚,给认成了陆宅的管家呢?当时自己那句“麻烦您通报一声”,此刻在耳边回荡,清晰得刺耳。阳光灼热,可她只觉得耳廓深处那一小片皮肤火烧火燎地烫起来,连带脸颊都蒸腾起一片不自在的薄红。

林薇的话又在脑子里盘旋:“念念,你得去!爷爷的报告你亲自送过去,顺便……咳,那什么,赔个不是。陆小叔那人吧,面上云淡风轻的,可心眼儿深着呢,标准的‘老狐狸’!这事儿他嘴上没说,指不定心里怎么记着。咱主动点,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赔罪……苏念下意识摸了摸挎在臂弯里的那个小巧的粉色硬纸盒,盒盖被她用细细的彩带仔细打了个蝴蝶结,里面是妈妈刚出炉不久的蛋黄酥,一层层酥皮裹着油润咸香的蛋黄,甜度是她反复叮嘱妈妈调整过的——林薇拍着胸脯担保过,陆教授偏好甜口。

深吸一口气,带着点赴刑场的悲壮,苏念抬起微颤的手,按响了陆宅那扇厚重沉实的深棕色大门门铃。古朴的铃声在门内悠扬地荡开,她心脏也跟着那音波咚咚乱跳,脑子里飞快地筛过演练了无数遍的道歉词:“陆教授,对不起,上次是我眼拙……我……我带了点心,请您……”还没等她在心里把词句顺溜,门却在她指尖离开门铃的瞬间,“咔哒”一声轻响,从里面被拉开了。

速度之快,让她蓄势待发的紧张都猝不及防地晃了一下。

门缝渐宽,陆时砚的身影清晰地立在玄关处。午后炽烈的光线被他挡在身后,逆光勾勒出他肩背挺括的线条。他身上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烟灰色薄款针织衫,袖口随意地卷了几道,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腕。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里松松地握着一本半开的、泛着岁月黄晕的线装书,书页柔软,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墨香。几缕金色的阳光,顽皮地越过他的肩头,跳跃着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镀上一层细碎的金芒。这光影柔和了他平素略显疏离的轮廓,比起上次被苏念错认时那身一丝不苟的深色正装,此刻的他,周身竟奇异地氤氲着一种居家的、温煦的气息。

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狂跳起来,像揣了只受惊的小鹿。“陆教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手指更用力地攥紧了文件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强迫自己迎上对方的目光,努力让声音平稳些:“我来……送爷爷的体检报告。林薇姐让我务必亲自交给您。”她微微举高了一下手中的文件袋,仿佛那是一个急需递出的烫手山芋。停顿了一下,喉间艰难地滚动,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把后半句说了出来,“还有……上次的事,真是非常、非常对不起!是我没看清人就乱说话,实在唐突您了……”

陆时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沉静,像深不见底的寒潭,看不出丝毫波澜。随即,他侧过身,让开玄关的空间,语调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进来吧。上次的事,没关系。我那天,”他微微一顿,似乎斟酌了一个词,“确实不像主人。”

那平淡的语调里,听不出任何指责或介怀,却让苏念更加无地自容。他越是表现得浑不在意,那份“不像主人”的自嘲,就越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迈进了门槛,玄关处干净得纤尘不染,光滑的地砖清晰地映出她略显局促的身影。

陆时砚随手将那本线装书放在玄关柜上一个专门放置书册的凹槽里,动作自然流畅,显然那是书常待的位置。他转身的动作带起一阵极淡的、混合了墨香与清冽雪松的气息。目光掠过苏念紧抿着、几乎失去血色的嘴唇,最后落在她除了文件袋之外,另一只手上小心翼翼捧着的那个粉色纸盒上。

“这是什么?”他的视线停留在那小巧的粉色盒子上,语调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苏念仿佛被那目光烫了一下,脸颊“腾”地更热了,连耳尖都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她慌忙将盒子往前递了递,声音低得快成了气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羞赧:“是……是我妈妈做的一点蛋黄酥。林薇姐说……说您喜欢甜口的点心。我想着……想着上次认错人实在太不应该了,就……就做了这个,当是……‘赔罪礼’。”她飞快地说完,低下头,视线死死盯着自己干净的帆布鞋鞋尖,心跳得擂鼓一般。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这盒点心,她昨晚如何围着厨房打转,软磨硬泡让妈妈同意再烤一盘,又反复叮嘱:“妈,糖浆别太甜,但也不要寡淡,要那种入口清甜,后味悠长的感觉……”每一个蛋黄酥的酥皮裂痕,她都仔细检查过。

陆时砚的目光在她低垂的、微微颤抖的眼睫上停留了一息,然后才落到那个被主人珍重捧着的粉色盒子上。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接过了盒子。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盒子侧面,那里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烤箱余温的暖意,透过光滑的纸面传递过来。

他抬眼,目光恰好对上苏念因紧张而抬起、带着几分慌乱和不安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此刻玄关的光影和他的身影,像受惊的小动物。陆时砚眼底深处,那点方才被阳光点亮的温和似乎加深了一瞬,极其细微,如同湖面被微风拂过泛起的涟漪,快得让人无从捕捉。他拿着盒子的手稳了稳。

“多谢,”他的声音比刚才似乎柔和了一丝丝,如同冰块在温水中悄然化开一点边缘,“正好下午看书,可以当点心。”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注入苏念紧绷的心田。他……他收下了!而且,是“当点心”这样平实的用途,不是客套的推拒。苏念感觉紧攥着文件袋的手指悄悄松开了一点,那股盘踞在心口的滞涩感,似乎也随之被冲淡了几分。

陆时砚将那个小小的粉色盒子,稳稳地放在玄关柜上那份牛皮纸文件袋旁边。一粉一棕,一新一旧,并排而立,形成一种奇特的和谐。他没有再看苏念,只是转身,步履沉稳地朝客厅方向走去,声音从前方传来:“先坐,我去倒杯水。”

苏念几乎是屏着呼吸,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走进了陆宅的客厅。客厅比她想象中更为开阔轩朗,大片的落地玻璃窗将庭院里的绿意盎然地框成活动的壁画。但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客厅一整面墙的巨大书架牢牢攫住。

那书架几乎顶天立地,由深色的实木打造,沉稳厚重。上面密密麻麻,整齐有序地排列着书册,一眼望去,绝大部分是精装或简装的历史着作,书名烫金或印黑,透着学术的庄重感。苏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视线扫过那些书脊:《资治通鉴考异》、《万历十五年》、《全球通史》、《春秋左传注》……其中几册线装的影印本,封皮颜色古旧,纸张边缘泛着毛边,她凝神细看,心头猛地一跳——那分明是她在大学图书馆古籍阅览室,隔着玻璃展柜心心念念过、却因是馆藏珍本绝无外借可能的两本地方志孤本!它们竟然就如此随意地立在这里,混迹于寻常书籍之间。

一种混杂着敬畏与难以言喻的兴奋感悄悄爬上她的脊背。她看得有些入神,直到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陆时砚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透明玻璃杯里盛着大半杯水,水面微微晃动,折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他轻轻将杯子放在苏念面前的深色木质茶几上,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嗒”一声。

“温水,”他言简意赅,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小心烫。”

“啊,谢谢陆教授!”苏念猛地回过神,连忙转过身,双手略显局促地捧起了那杯水。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迅速熨帖了她微凉的指尖,那暖意顺着指尖一路蔓延,仿佛也悄悄地渗进了她还有些忐忑的心底,带来一丝熨帖的安稳。她小口啜饮了一下,水温刚刚好,是体贴的温热。

她忍不住悄悄抬起眼帘,飞快地瞥了一眼对面。陆时砚已在她侧面的单人沙发上落座,姿态闲适,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他正伸手拿起了玄关柜上的那个粉色纸盒,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苏念的心又提了起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动作。只见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解开那个她仔细打好的蝴蝶结彩带,彩带被解开后,他并未随意丢弃,而是轻轻捋顺了,放在一旁。他的动作很慢,指尖捏住纸盒盖的边缘,轻轻向上掀开,那姿态,带着一种近乎郑重的专注,仿佛开启的不是一盒寻常点心,而是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品。

盒盖揭开,里面码放整齐、圆润可爱的蛋黄酥露了出来,金黄的酥皮上点缀着几粒饱满的黑芝麻,散发着甜香与烘焙特有的温暖气息。陆时砚从中拿起一枚,凑近眼前端详了一下,然后才送到嘴边,浅浅地咬了一口。

细碎的酥皮簌簌落下,有几粒掉在他铺在腿上的深色纸巾上。他微微低头,目光落在那些碎屑上,旋即拿起纸巾,动作极其自然地轻轻擦拭了一下。这个微小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整洁感。

就在他擦拭完,再次抬眼,准备咬下第二口时,目光不期然地撞上了对面那双正紧张兮兮、一瞬不瞬盯着他反应的眼睛。苏念的目光太过专注,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和不安,被他抓了个正着。她像是被捉住尾巴的小动物,眼神慌乱地一闪,就想躲开。

陆时砚的动作顿住了。

他看着她瞬间涨红的脸颊和那无处安放、几乎要埋进杯子里的眼神,嘴角的线条,极其细微地向上弯折了一下。那是一个极其短暂、如同蜻蜓点水般的笑意,却真实地在他那张惯常清冷的脸上漾开了涟漪。

“味道很好,”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过多情绪,却字字清晰地落入苏念耳中,“比外面买的还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