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抬头看向那些瞳孔泛墨、如同行尸走肉般呢喃着“打卡”的路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们以为这是病,需要治。可他们错了,这不是病,是进化。
他冷笑着,从指尖逼出一滴殷红中带着点点晶亮的语源晶血。那血液在阳光下闪烁着规则的微光,仿佛一粒凝固的宇宙常数。他屈指一弹,血珠精准没入街边消防栓的供水阀门缝隙。
语源晶血,是疯语的本源,是规则的具象化。当它混入水中,与静音素纳米颗粒接触的刹那,一场恐怖的催化反应悄然发生——原本用于“静音”的颗粒,竟开始主动吸收并放大疯语音频,将其转化为更高效的传播载体。整个城市的供水系统,瞬间变成了一条巨大的疯语传播血管。
无数正在饮水的市民身体猛地一僵。他们的瞳孔中,墨色如瘟疫般扩散,然后,他们放下水杯,用同一种频率,同一种语调,低声而虔诚地齐声诵念:
“我愿升仙。”
声浪汇聚,冲天而起,仿佛一场献给未知神明的盛大祭典。
林昭转身,重新走回宁安所。在院长办公室厚重的保险柜里,他找到了一本被蜡封的陈旧档案,封面烫金大字触目惊心:《初代宿主清除记录》。他撕开蜡封,翻开内页,一行手写的记录赫然映入眼帘:“陈昭,原命名体,拒绝以自身为祭品完成登殿仪式,判定为‘异常’。执行记忆剥离,人格重塑,代号替换为‘林昭’。”
替换……
林昭死死盯着那两个字,脑海中,那道青铜律法再次浮现:“命名即存在。改写档案。”
他没有丝毫犹豫,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殷红的血抹在档案上。他用指尖的鲜血,将“陈昭”那个名字粗暴地划掉,然后在旁边,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昭——唯一命名者。”
当最后一笔落下的刹那,异变陡生!整栋档案楼内,成千上万个档案柜瞬间自燃。纸质文件冒起青烟,字符如蒸发般消散;电子屏上的数据逐行崩解,化作乱码洪流。所有记录着“林昭”这个身份的纸张、文件、电子数据,在无形的火焰中化为灰烬。唯独他手中的这本初代档案,他用血写下的那三个字,竟绽放出刺眼的金光,将血色彻底覆盖,仿佛亘古以来便已刻印于此。
监控室角落,一台老旧监视器闪了一下红光,屏幕显示:“用户权限异常:未知管理员登录。”
深夜,唐小满在宿舍的床上猛然惊醒。手臂内侧残留着灼烧感——她刚才撕下的命纹贴还在渗血。窗外月光惨白,照见地板上一行湿漉漉的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每一步都带着暗红的痕迹。她喘着粗气,低声对自己说:“我不是登殿者……我是……提醒者。”
她发疯似的冲出宿舍,跌跌撞撞跑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墙上的应急灯泛着幽绿的光,映照着地上那道蜿蜒的血迹——那是昨夜林昭离开时留下的。她顺着血痕来到尽头那扇虚掩的门,门缝里透出青铜色微光……
林昭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他左眼的青铜光芒如液体般流转,而他,正将自己的右手食指,缓缓地、一寸寸地插入自己的太阳穴。语源晶血顺着额角滑落,在月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他的脑海中,青铜指令冰冷地宣告着代价:“代价更新:抹去记忆‘第一次遇见苏慕’。”
“清醒是病,疯才是药……”他感受着一段重要的记忆被连根拔起,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近乎解脱的笑容,“可我,必须病得比所有人都深,才能治好这个世界。”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
所有人都听见了——那条早已停运的地铁线路,第一节车厢的灯,亮了。
紧接着,刺耳的广播声划破夜空,响彻在宁安市每一个角落:
“下一站:宁安所。请所有清醒者,准备入院。”
广播声层层叠叠,在死寂的城市中回荡,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收拢。
而在这张网的中心,宁安所那看似平静的地面之下,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压抑的能量正在缓缓苏醒,等待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倾盆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