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破云层,将宁安市从沉睡中唤醒。
晨光如金刃劈开灰白的雾霭,洒在宁安所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折射出冷冽的金属光泽。车流声由远及近,轮胎碾过潮湿路面发出“沙——沙——”的摩擦音,早餐摊前油条在滚烫的油锅里翻腾爆裂,吱啦作响;上班族皮鞋敲击人行道的节奏急促而规律,像某种倒计时的节拍器。一切看似如常,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在空气中蔓延——那是水汽中微弱的电流嗡鸣,是风掠过广告牌时多出的一帧残影。
但对林昭而言,世界已经彻底翻转。
他走出宁安所的大门,铁锈与晨露混合的气息钻入鼻腔,带着金属的腥甜和泥土的腐朽味。可这些真实的气味,在他感官中不过是背景噪音。左眼每一次眨动,现实的边缘便如水面被无形之手搅动,荡开一圈圈青铜色的涟漪,仿佛整个城市正悬浮于一场未醒的梦中。街角巨幅广告牌上的当红明星依旧笑容灿烂,唇红齿白,但在他的视野里,那张脸皮之下,肌肉纤维正以非自然的频率抽搐,而下方的宣传语则如数据流般自动拆解、重组,最终凝固成一行冰冷的文字:**打卡任务:凝视霓虹三秒。**
旁边行色匆匆的路人低声交谈,声音在他耳中却被层层放大、扭曲,夹杂着机械的系统提示音:“警告,认知稳定度下降百分之三。”“检测到低阶疯语污染源,距离十三米。”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自颅骨内侧响起,如同嵌入神经的扬声器。皮肤表面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仿佛有无数微小的电流正沿着脊椎爬行。他抬起手,指尖触碰到空气时竟感到一丝粘滞感——这世界正在变得“稠”。
这便是代价,也是……恩赐。
一道无声的指令在他脑海中浮现,如同镌刻在灵魂深处的青铜律法:**反命名权限已解锁:你可以改写指定目标的浅层认知。**
他下意识地望向路边公园的人工湖。湖面清澈如镜,倒映着蔚蓝天空与几缕薄云。可就在那片倒影之上,九座巍峨的仙宫殿宇悬浮于云海之间,琉璃瓦顶流转着暗金光芒,飞檐翘角刺破天际。命簿殿居中而立,其门前一支通体由光芒铸就的金笔悬于虚空,笔尖凝聚着液态的光,微微震颤,似在等待一个名字落下。
“你赢了,抢到了这个独一无二的宿主位。”陈昭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幽幽响起,带着一丝嘲弄,“可这支笔,是用来书写登殿者名讳的。你敢写下自己的名字吗?林昭?”
林昭?他真的是林昭吗?
“林昭!”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将他从恍惚中拽回现实。唐小满拦在他面前,眼眶通红,泪水在瞳孔边缘打转,像即将决堤的湖。她死死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陌生:“你变了……林昭,你真的变了。你走路的姿势,每一步都像生锈的铁轨在地上爬;你说话的声音,清晰得像地铁里的广播……没有感情,只有频率。”
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指甲因用力而发白,按下播放键。
“滋……滋……下一站,终点站……请所有乘客……做好准备……”
这段再普通不过的地铁末班车报站声,此刻却像一把钥匙,精准插入她记忆深处某个早已埋下的锁孔。就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她的身体猛地一僵,手指本能地按住耳朵,指缝间渗出微量血丝——那是耳膜在高频共振下的微小撕裂。她的瞳孔先是剧烈收缩,随即边缘开始渗出墨色,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缓缓扩散,最终吞噬整片虹膜,化为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她脸上的悲伤与挣扎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嘴角甚至微微勾起,用一种毫无波动的语调低声呢喃:“打卡成功。”
林昭的心脏骤然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疯语的传播方式已经进化了!不再是无差别的精神污染,而是可以通过“认知锚点”进行精准投放。而唐小满对他的观察越是敏锐,这份记忆就越清晰,越容易成为被激活的“回响”。她的爱,成了刺向自己的刀。
“别听!”他低吼一声,体内残存的声茧力量瞬间发动。几缕近乎透明的丝线从他指尖弹出,如蛛丝般轻盈,却又带着金属般的韧性,直扑唐小满耳道。然而,就在丝线触碰到她皮肤的一刹那,一股恐怖的反噬力量顺着丝线倒灌而回!
林昭只觉得左腿一阵灼烧般的剧痛,那道原本只盘踞在脚踝的铁轨状暗纹,竟如活物般疯狂向上攀爬,沿着小腿、大腿一路延伸,狰狞地缠绕至胸口,仿佛要将他的心脏也钉死在这条通往命簿殿的轨道上。与此同时,脑海中响起陈昭的冷笑:“你以为你能救她?你每动一次能力,都是在给轨道铺轨——通往你自己心脏的轨道。”
几乎在同一时刻,宁安所地下三层的秘密实验室里,白院长面沉如水,盯着屏幕上急剧飙升的全市疯语污染指数。那些曲线如癫狂的脑电图,冲破所有预警阈值。他缓缓闭眼,下达指令:“启动‘静音素V3’投放程序,通过城市供水系统,目标覆盖所有高频疯语接触区域。”
这是一种纳米级声敏颗粒,经饮水进入人体后沉积于耳蜗与中枢神经接口。当城市广播系统同步发射特定频段声波时,颗粒将共振并抑制异常神经信号——科学与控制的终极手段。
几乎同时,林昭口袋里的加密手机震动起来。欧阳炬焦急的声音传来,背景是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林昭,他们动手了!全市供水系统监测到异常药剂注入!成分分析出来了……静音素不是药!它是一种高频声波抑制剂,本质上是想强行切断疯语和地脉之间的共鸣,让所有被污染者变成‘聋子’!”
切断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