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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9章 “选择”的给予(1 / 1)

这突如其来的绝对静止,这超越理解的力量降临,这直指本心的发问,如同三颗惊雷,在陈朵那片荒芜混沌的意识之海接连炸响,打破了长久以来的沉寂与混乱。

长久以来,她的思维模式始终被“服从”与“生存”两种本能主导。药仙会的训练让她学会了如何杀戮,如何服从命令,如何在无尽的痛苦中存活下来;公司的引导让她尝试学习如何“正常”地生活,如何遵守规则,如何不伤害他人。但她从未有过“思考”的机会,从未有过“自我”的意识。她的行为,要么是对外部刺激的被动反应,要么是对他人引导的机械模仿,从未有过一次主动的、基于自身意愿的选择。

而现在,罗恩的力量强行中断了她那疯狂运转的原始本能,将她从毁灭与被毁灭的循环中拉了出来。绝对静止的空间隔绝了所有外部的威胁与压力,没有杀戮,没有命令,没有规则,只有纯粹的宁静;翠绿色的生命能量如同春雨般滋润着她饱受创伤的灵魂,抚平了她的痛苦与狂乱,让她第一次能够在没有恐惧、没有命令、没有束缚的环境中,真正地“停下来”,真正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那双空洞的眸子里,狂暴的漩涡缓缓平息,如同退潮后的海面,露出了其下深藏的、从未被触及的茫然与……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自我”的波动。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陌生到让她感到恐惧,让她想要退缩,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吸引力——那是对“自我”的好奇,对“自由”的渴望。

她僵硬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如同生锈的机械开始转动。扼住廖忠脖颈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一丝,不再是之前那种致命的压迫。新鲜的空气涌入廖忠的肺部,他那被定格的痛苦表情中,似乎闪过一丝微弱的舒缓,眼神中的涣散也稍稍收敛了一些。

陈朵的目光缓缓移动,如同初生的婴儿第一次打量这个世界。她先是落在眼前这个散发着温暖与安宁气息的男人身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人对自己没有恶意,他的眼神很平和,如同平静的湖水,让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这种感觉很陌生,却让她不想抗拒。

然后,她的目光又茫然地扫过周围静止的一切:那些带着杀意的临时工,他们的表情被定格,有的决绝,有的诡异,有的凝重;那些凝固的蛊毒雾气,里面的蛊虫狰狞可怖,却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还有近在咫尺、表情痛苦的廖忠,这个一直试图靠近她、安抚她、教她各种事情的人。

她的脑海中,第一次出现了“为什么”的疑问:为什么这些人要杀自己?为什么自己要伤害这个人(廖忠)?为什么自己会感到如此痛苦?为什么这个世界让自己如此难以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个人要问自己“想要什么”?

这些疑问如同种子,在她荒芜的意识之海生根发芽。而罗恩的那个问题——“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则如同阳光雨露,让这些种子迅速生长。

这个概念对她而言,太过陌生,太过奢侈。她从未有过“想要”的东西,因为她从未被允许拥有;她从未有过“愿望”,因为她从未被当作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人。药仙会时期,她想要的是不痛苦,却只能被动承受;被公司解救后,她想要的是安静,却被强迫学习各种规则。这些都不是真正的“想要”,只是对痛苦的逃避。

但在绝对的静止与纯粹的善意面前,在那生命能量的温柔抚慰下,她狂暴的动作彻底停滞了,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茫然之外的、名为“思考”的微弱光芒。这光芒很微弱,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却足以照亮她混沌的意识之海。

她开始尝试着感受自己的内心:当没有命令时,自己想做什么?当没有危险时,自己想去哪里?当没有人要求自己时,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存在?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因为她从未思考过,从未体验过真正的自由。但这个思考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进步。她的灵魂,正在从一个被动的“工具”,缓慢而艰难地向一个主动的“人”转变。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或许可以有“想要”的东西,或许可以为自己做一次选择。

罗恩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欣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陈朵意识中的变化,那丝微弱的“自我”波动,如同黑暗中的微光,正是打破宿命的希望。他不需要她立刻给出答案,也不需要她做出多么“正确”的选择——无论是生是死,是留是走,都是她的自由。他只需要她开始思考,开始感受,开始拥有属于自己的意志。

“慢慢来,不用急。”罗恩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温和而坚定,如同最可靠的港湾,“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想,去感受。无论你最终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尊重你,都会帮你实现。”

这句话,如同给陈朵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她的眼神中,那丝“思考”的光芒变得更加明亮了一些。她看着罗恩,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长久以来的沉默,因为对语言的陌生,不知道如何用词汇表达自己的想法。但她的手指,已经完全松开了廖忠的脖颈,不再施加任何力道;她的身体也微微放松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着,充满了攻击性;周身的黑紫色蛊毒雾气,似乎也变得淡薄了一些,不再那么狂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