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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1章 悲剧的必然性?(1 / 1)

合上陈朵的绝密档案,虚拟屏幕的冷光在罗恩眼中缓缓褪去,如同被夜色吞噬的残烛,只留下一片沉沉的暗。他静坐于隐形直升机的机舱内,良久未发一语。引擎的低鸣被特制的隔音材质隔绝在外,舱内只剩下他平稳的呼吸声,与档案中那些冰冷、残酷的文字在空气中无声碰撞,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人心最柔软的角落。

档案里的每一组数据、每一段观察记录,都如同锋利的冰棱,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个被彻底剥夺了人性、被强行塑造成纯粹“工具”的悲惨形象。三岁注入第一只蛊虫时,那撕心裂肺的凄厉啼哭(档案中却只冰冷地记录着“实验体37号未出现强烈排斥反应,蛊虫融合度达标”);少年时在封闭训练场与其他实验体生死相搏,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神(被标注为“战斗本能优异,服从性达标,可进入下一阶段训练”);被公司解救时,如同提线木偶般的沉默与僵硬(记录为“无自我意识,无语言能力,无社交本能,需长期引导与管控”)……药仙会的摧残,从来都不是简单的身体改造,而是从根源上摧毁了一个人之所以为人的三大基石——感知情感的能力、认知自我的意识、自主选择的权利。

罗恩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骨节与布料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舱内格外清晰,眼神却愈发凝重。药仙会的地狱是这场悲剧的根源,但公司的“拯救”,虽然出发点是善意,却终究未能真正触及陈朵痛苦的核心。他们将她从药仙会那间狭窄冰冷的玻璃容器中捞出,却又将她投入了“暗堡”这个无形的牢笼;他们给予她干净的衣服、规律的饮食、看似“正常”的生活流程,却无法赋予她理解这些“正常”的能力——就像给一个天生失明的人描绘色彩,再鲜艳的描述也无法让她真正感知;他们用密密麻麻的规则约束她的行为,用一项项任务定义她的价值,却从未真正蹲下身,倾听过她内心的声音,从未尝试唤醒她被深埋在无尽黑暗中的自我意志。

“将她从一个地狱带入另一个牢笼,不过是换了一个环境继续囚禁。”罗恩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痛,他已然看穿了问题的核心,“她从未被给予过真正的理解与认同,尤其是……选择的权利。”药仙会让她“必须服从”,不服从便是痛苦与死亡;公司让她“必须适应”,不适应便是威胁与管控。从小到大,没有人问过她“想要什么”,没有人在乎她“愿意怎样”。她就像一件被转手的物品,一件拥有强大力量的武器,始终在被动接受命运的安排,从未有过一次主动选择的机会。

公司的处理方式,本质上是基于秩序与安全的功利性考量——他们需要控制这个拥有强大蛊身的潜在威胁,避免她失控对社会造成危害;也想尝试将她“改造”成符合社会规则的“有用之人”,让她的力量为公司所用。但这种基于利益的“拯救”,完全忽略了陈朵作为“人”的精神缺失。她的痛苦,并非源于物质的匮乏,而是源于自我的彻底湮灭。就像一株从未见过阳光、从未感受过雨水的植物,被强行移栽到肥沃的土壤中,却因为无法理解阳光与雨露的意义,无法感知生命的美好,最终只会在无尽的迷茫与抗拒中走向枯萎。

“长此以往,爆发是必然,悲剧……似乎也难以避免。”罗恩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无力感。陈朵的情绪积压,如同蓄满了水的堤坝,早已超出了承载极限。任何一点微小的刺激——一句无心的话语、一个陌生的场景、一次规则的约束——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引发毁灭性的崩塌。她的结局,似乎早已注定:要么在彻底的迷茫中自我毁灭,结束这份无尽的煎熬;要么在失控中伤害他人,最终被这个她无法理解、也从未接纳过她的世界彻底抛弃。

但罗恩的眼神很快变得坚定,如同暗夜中燃起的星火。如果一切都是注定,那他的存在,他所掌控的空间法则,他一直追寻的“守护”之道,便失去了意义。这所谓的“必然”,这早已被写好的悲剧剧本,正是他此行想要打破的宿命。他要做的,不是强行扭转结局,不是替她选择一条“正确”的道路,而是在那悲剧发生之前,为这个从未被当作“人”看待的女孩,争取一次真正属于自己的机会——一次遵从本心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