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苛湖还是那么蔚蓝圣洁的模样,蓝天碧水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阵阵炫目的光芒如同神迹,湖的四周都是围绕着前来朝圣的牧民,在一边叩拜一边祭祀祈祷。
庄峤和那位叫柯璧的营建官老头来到了往日的祭坛,因为靠着湖泊,潮气湿度相比其他地段,使木制建材受损严重得多。
以前也不是没人建议羌王护犁兴建一座大型固定祭坛出来,可是又有人反对,觉得每年只用一次的东西,去大兴土木的话,这不是跟隆武那个皇帝没有两样麽?所以护犁便拒绝了这个建议,导致祭坛每年都要派人来重修,实际上累积这么些年的花销,造几座祭坛都不止了。
这个叫柯璧的老倌,算是西羌里少见有文化学识的,不过他似乎对于王子莫托的强行任命,有些不满和抵触啊。
“右庶长,如果重建整个祭坛,除了石材以外,还需要大量土方填充,我们也才一千人左右,能够如期完成麽?”这老倌瞪着眼珠子故意出难题了。
其实整个祭坛的高度不算太高的,只是呈现圆锥状的高台而已,如果按照柯璧所言的,人工土方填充施工方式,那肯定是没法完成的。
“柯营官,其实事情没有那么难办。”庄峤拉着他,指着图纸呵呵一笑,“外围的石材包裹,中间填充的话,我准备采取中空架构,多买些大瓮大缸填在里面,然后只需要少量沙土填充缝隙即可,这不就可以顺利完工了?”
柯璧眼睛一亮,而后又装出一副为难之色,“中空填充会不会造成承重不足?万一出现错漏可以要掉脑袋的。”
“柯大人放心,按照我的计算,祭坛顶部铺设石板后分散承重,别说百十个人,就算一百头牦牛也不可能出现问题。”庄峤神秘一笑,而后对着柯璧微微说道,“如此一来,明年雨季冲刷过后,祭坛中空部分一样需要重新修整填充,柯大人明年还不是一样有得忙?”
柯璧被人戳穿了心事,不禁脸上有些发红,原本他们这些营建官不希望重建固定高台的原因,其实简单得很啊,他们每年可都是能够从修缮事务里捞些油水,这一回被庄峤搅和了一下,自然很生气抗拒。
可是被庄峤捅破了窗户纸以后,柯璧也不再纠结新建的事情,反而热切地张罗指挥起修建之事。
这人嘛,只要对自己有利,再难接受的事情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呵呵,右庶长如此敷衍我西羌神圣的祭祀之事,就不怕王兄降罪下来吗?”庄峤回过头,忽然看到一张笑眯眯嗔怪的脸庞。
蒲珠来了,带着几个侍女护卫,不知是不是遇巧,这种地方都能跟她碰上。
“见过蒲珠殿下,非是庄峤偷懒啊,既然能够有巧工能够完成之事,干嘛要多费力气呢?”庄峤说完话,眼珠子落在蒲珠身上,只觉得这个妞今天装扮得很美啊,换了一身隆武仕女装,而且还是一身洁白的雪狐绒袍,看起来就像个粉雕玉琢的雪娃娃一般精致。
蒲珠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看,也不禁面上一红检查了身上转了个圈,“我这样的穿戴很难看麽?”
他娘滴,这哪里是难看,分明是想变成妖精勾引人的节奏啊。
原本蒲珠就是属于西羌人里少有的腰肢纤细的女子,以往穿着西羌的宽幅袍子还看不出来,今天换上这身束腰的装束,一下子就将凹凸有致的身材体现得淋漓尽致啊。
“殿下天生丽质,如同布拉山上的白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在下只是一见,便立时陷入到惊艳当中,震撼得没有反应过来,还请见谅!”庄峤老实施了一礼,惹得蒲珠捂嘴直笑。
这家伙如此大胆直白,反而多像是个西羌儿女,一点也不似那隆武的虚伪正人君子一般遮遮掩掩。
“陪我走一走吧?”蒲珠发出邀请,庄峤交代了柯璧一声后,便随着她的脚步缓缓沿着巴苛湖边散步行走。
“我从小就是看着巴苛湖长大的,仿佛永远都看不够,每次一到这里,即使心情再是烦恼,都会被消减很多很多!”蒲珠伸出双臂似乎想拥抱整个湖面,阳光洒在她脸上有股子圣洁得不可侵犯的奇妙感受。
庄峤原本有些不明白这妞的来意,不过听完她的话,好像是被什么事情困扰了来这里排解心情?
“殿下为王族世女,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世间不知多少人艳羡,可还有不如意之处?”庄峤试着询问一声。
“右庶长是聪明人,难道还会不知世间人的烦恼各不相同的道理麽?”
“那倒是,是在下偏执了些。”庄峤歉意回答一下,“只不知这西羌上下还有何事能让殿下烦恼忧愁?”
“去年之时,羯族王子沙曼来求亲,父王要从我们三姐妹中选取,结果沙曼选中了我!”蒲珠说着话,嘴角上却露出一丝不屑的意味,“沙曼暴虐成性,偏偏又好色无度,当时我便以年龄不足有眼疾推脱了,结果,这个家伙今年又派人来,还拿出五万牛羊和一千帐牧夫作为聘礼,现在父王和国师都在犹豫当中不明结果。”
“有时候真的宁愿自己不是出生在这宫墙之内,反而没有一个牧女来得自由!”蒲珠微微叹息,“我其实很想去隆武看看,老师说天下的盛景,有八成都在隆武之地,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啊?只是自己身在围栏之中,已经不敢再做他想。”
蒲珠露出满面的落寞悲戚之色,似乎在抑制自己的眼泪,只看得庄峤一阵恻然。
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谁说王族的就能过得舒坦?从某个角度上说,他们甚至连普通牧民都不如,至少普通人还有点选择余地,而所谓的公主,却更像一件货物而已。
“殿下,你觉得自己身在围栏想挣脱,可外面反而是一个更大的围栏啊!”庄峤悠悠叹息一声,“能够挣脱围栏的无拘无束的,只有天上的雄鹰而已!”
庄峤说完话后,猛地有些警醒起来,西羌里能够成为雄鹰的,似乎只有一个人啊!头上能戴着鹰像冠的,好像也只有一个人才行。
老实说,今天如果不是庄峤,换一个隆武的其他读书人来试试,估计听完蒲珠这番话,说不得脑子一热,热血上头,就要绞尽脑汁承诺带着她私奔回隆武了。
蒲珠的话术加上我见犹怜的楚楚之态,多半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的吧?庄峤心中一个激灵,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串不可思议的想法。
蒲珠可能也是觉得她今天已经暗示得够多,可眼前这个家伙还是傻子木头一般不为所动,便有些大感无趣。
“庄峤,你喜欢我吗?”蒲珠走着走着,突然回过头嫣然一笑。
“殿下这般女子,估计天下间就没几个不喜欢的吧?”庄峤愣了一下马上点头。
“如果有一天,我恳求你帮忙,你会答应吗?”蒲珠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紧紧盯着庄峤问道。
这话问得有些突兀,不过庄峤还是认真地回答道,“殿下会信任在下麽?如果你敢信任,我就答应帮你!”
“你空了就来找我,我会给你一个答案!”蒲珠说完这话,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先走了。
今天这场莫名其妙的偶遇后,让庄峤的嘴角上露出些难以言述的笑容,这让本就不爽的张五舞不明所以,狠狠掐了他一把这才回过神。
“看人家美女看呆了是麽?别人是公主殿下,你这个癞蛤蟆还想吃天鹅不成?”张五舞气吁吁讥讽一声,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天鹅又怎么样?你这只天鹅还不是要被老子这头癞蛤蟆拿下了?”庄峤龇牙咧嘴反驳一句,顿时让她脸一下就变得俏红起来。
“呸,老娘啥时候被你拿下了?”张五舞张牙舞爪地挠人姿态搞得庄峤狼狈不堪。
庄峤发毛了,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了她,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跟老子回隆武后,咱们就成亲,想当咱孩子的老娘,就跟老子睡过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