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明军士兵可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但凡有人闹事,他们照抓不误,该动手时绝不含糊。这位贵族见状慌了神,他本只是想借着何秋对他们的宽松态度试探虚实,没想到竟被一名普通军吏轻易制服。这让他不禁怀疑,明军是否已经不再需要对他们这些贵族虚与委蛇了。
他吓得脸色发白,惊恐地喊道:“你们要做什么?难道要暗中处决我吗?”
押解他的士兵对他的言辞极为不耐,上前就是一脚,厉声喝道:“再敢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脑袋!”
士兵将这位蒙古贵族押到旁边一间屋子里,里面早已等候着一位军法官。军法官笑眯眯地看着这个蒙古人,说道:“这位……该怎么称呼?来,跟着我念:‘浪费粮食,当杖责五十’,听明白了吗?”
蒙古贵族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点头道:“明白,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何秋制定的规矩相当严格,几乎照搬了军中的十七条禁令,只是减少了斩首的条款。目的就是要强行改造那些顽固不化之人!
那些出身蒙古底层的民众并不在意体面与传统,填饱肚子、赚取银钱才是根本。
因此他们完全服从何秋的指令,让沐浴就沐浴,让理发剪甲也无一违抗,连学习汉人的诗词文章也认真照办。
至于那些滋事的蒙古贵族,便用十七条禁令加以震慑,必要时杀一儆百。何秋将恩威并施之道把握得恰到好处。
一旁观察的朱棣与蓝玉渐渐明白,何秋是在强制改变蒙古人的生活习俗,迫使他们向汉人靠拢。
这与元初蒙古人强迫汉人依从蒙古风俗,颇有相似之意。
到了夜晚,何秋仍不让他们歇息,将这批蒙古人集中到校场,四周燃起熊熊篝火,派人高声宣讲蒙古昔日犯下的罪行。
历数他们入侵大明、烧杀抢掠、为北地百姓带来深重苦难的行径。何秋不管他们是否理解、是否抵触。
近二十万蒙古人中,难免会有几个顽固之徒,但何秋并不在意。只要大多数人被灌输了这一观念,之后的改造就会顺利许多。
说白了,就是在推行一种“蒙古原罪论”。信不信由他们自己决定,但信了的人就可能主动改造,还能带动身边的人。
怎么看这都是稳赚不赔的事,何秋自然乐意为之。
连续观察几天后,朱棣等人也产生了疑问:
“你这办法真能奏效吗?能让他们真正变成汉人吗?”
何秋瞥了他们一眼,答道:
“当然不可能。虽然有些人会较快被同化,但多数蒙古人要真正转变为汉人,恐怕得看他们的下一代。
“我现在所做的,只是让他们逐渐认识到汉人的生活更先进、文化更优越。
“若是在大军未胜之时说这些,只会激起他们的贪念。但如今他们屡战屡败,大军就在一旁镇守,他们只有好好学习、向汉人标准靠近的份。”
黄子澄面露欣慰,捋着胡须说:
“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良乡侯此法甚好,深合古圣先贤之意。”
方孝孺却仍不服气,冷着脸挑刺道:
“我看你的办法,不也一样要花大把银钱收买人心吗?比我的方案又好在哪里?”
何秋心中鄙夷他嘴硬,却懒得争辩,直接带他们前往工地亲眼看。
军营数里外的工地一片繁忙,人来人往。既有归降的蒙古人,也有为补贴家用而来做工的大明百姓。
如今田地收割已毕,不少百姓闲了下来,正好出来找活干。
方孝孺一到工地,首先觉得有伤风化——
竟有不少健壮妇女也在工地上劳作,有人甚至和男子一样干力气活,背着满筐碎石走向拌水泥的地方。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便不在这小事上了。
方孝孺仔细盯着工地上的人群,几乎看酸了眼,却硬是分辨不出哪些是投降的蒙古人。
在工地上劳作的蒙古人,已经和汉人融合得差不多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分别。
当一个族群和汉人一样说汉语,生活习惯也相似,再分辨他们原本属于哪个民族,实在很难。
现代还好说,人们都看国籍和身份证,但在古代,就没这么简单了。
何秋最后对方孝孺指点道:“这个是蒙古人,那个还是个小队长……”
方孝孺看着何秋指的那个人,认出是之前想闹事的蒙古小贵族。
现在他却在工地老实做工,看到这小贵族兴高采烈地去找工头领工钱,方孝孺终于服气了。
这办法确实比他想的要强,方孝孺心中不免有些黯然。
何秋没想太多,兴致勃勃地和朱棣等人聊起别的事。
比如那些俘虏中的老弱,何秋安排他们在工地打扫卫生、洗衣服,做些轻便的杂活。
只有青壮才派去做重活,但何秋也没把他们逼得太紧。这是他打算打造的样板工程,不能轻易把人累垮。
他还指望这些人以后回去向本族人宣传,吸引更多人来干活。
何秋告诉朱棣他们,这些人现在看起来老实,刚来时想闹事的也不少。
尤其是那些原本的小贵族,过去常吃牛羊肉,到了工地虽然能吃饱,但肉食少,每天馒头青菜,他们很难适应。
但何秋处决了一批带头闹事的之后,风气就变了。何秋不纵容他们,在强权之下,他们也就学会了低头。
弱肉强食是草原上千百年来的法则,这些蒙古人也并不陌生,低头顺从并不难接受。
蓝玉笑着调侃:“良乡候,你这哪算改造?不过是让他们服劳役罢了,这些蒙古人现在低头,不过是形势所迫。”
何秋嘿嘿一笑。
“永昌侯说得明白。不过等他们低头久了,一直生活在汉地,再想抬头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