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此刻竟“难得好心”地,将我所不知道的、关于自身可悲处境的残酷情报,直白方式告诉了我。
原来,自我踏上须弥的土地至今,已然在不知不觉中经历了整整8个轮回的折磨。
其中包含了4次针对魔神谜题的解答,以及随之而来的4次惨痛失败。
而更为沉重的是,我为这每一次的失败,都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很可能是灵魂层面的损耗。
如今,这是即将到来第五次了。
而我此刻这具沉重无力、仿佛被掏空般的身体,并非寻常的疾病所致,而是某种更为可怕的东西——被一次次的惩罚机制持续地“削弱”了。
生病尚且有机会痊愈,但这种根植于存在本质的削弱,恐怕……是永久性的。
它意味着,即便有一天我侥幸能够挣脱轮回,返回我来的那个“现实”,这种令人绝望的虚弱状态也极有可能如影随形,成为我永恒的烙印。
当伤害没有真正切身感受到的时候,人总会心存侥幸,以为那不过是遥远而模糊的可能性。
可一旦它如此真实、如此沉重地压在身上,那种冰冷刺骨的不安便如同潮水般迅速将我吞没。
一个微小而充满诱惑的声音,仿佛来自内心深处最怯懦的角落,在我耳边低语——如果那个时候,选择乖乖地回在“现实”之中,那么我现在或许正活在一个相对安全、平静、可预测得多的世界里。
不需要面对魔神的谜题,不需要承受轮回的折磨,不需要担忧自身力量的流失……
为什么……我当初要选择回来呢?
因为我渴望一个比按部就班的日常更精彩、更波澜壮阔的人生?
因为我向往这个拥有元素力、拥有神明、拥有无数未知冒险的提瓦特世界,认为它远比我所知的任何现实都更加丰富多彩?
我是否……是在逃避那个在我看来或许更为苍白无趣的现实?
我所追求的这一切,如今所付出的这些代价……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巨大的茫然和虚无感攫住了我。
“快去洗澡。”那个默不作声、冷眼旁观我不断沦陷在自我矛盾与绝望漩涡中的散兵,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我带你去买几件像样的衣服。”
“买衣服?”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思维还沉浸在巨大的冲击和茫然之中。
我甚至下意识地第一反应想到的是——我刚到达须弥时,身上还穿着那套来自现实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睡衣,窘迫不堪,还是侥幸遇到了一位“璃月的好心人”慷慨解囊,才得以摆脱困境。
“还是不麻烦了吧。”我下意识地拒绝,声音虚弱。
现在的我,连站稳都困难,哪还有心思去考虑衣服的事情。
“你确定?”他嘴角那抹令人不安的笑容加深了,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我很快就会为这个决定后悔莫及,眼眸中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
“确定,而且就算你自称是我的什么‘战友’,现在也请你立刻出去!”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一些,指向房门的方向。
“哦?”他非但没走,反而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无辜又挑衅的姿态:“你还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
从某些角度冷静想想,他好像也确实不能对我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人偶……真的有所谓的“性别”和与之相应的欲望吗?
我对他而言,恐怕也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吸引力”吧。
算了,就当他是一只性格恶劣、嘴巴毒辣、偶尔会咬人,但暂时没有更大威胁的……猫好了。
我如此自我安慰着,试图压下心中的不安和烦躁。
做好心理建设后,我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尝试着挪动身体下床。
然而,那双绵软无力的腿,根本不足以支撑我身体的重量。
我几乎是立刻踉跄了一下,不得不慌忙伸手扶住冰冷的墙面,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直接摔倒在地。
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而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