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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这一次,没人下令,钟自己站起来了(2 / 2)

皇后颈间佩戴的“承律佩”轰然炸裂,碎片划破肌肤,鲜血直流。

她踉跄后退,眼中满是惊怖:“杀了他们!把地下那些东西毁了!全都杀了!”

禁军持刀上前,却脚步迟疑。

一名年轻士兵低头看向自己胸前——那里藏着一枚小布灯,是他母亲昨夜悄悄塞给他的。

她说:“儿啊,今晚点灯,娘给你唱个歌。”

他握刀的手松了。

钟声仍在延续,温柔而坚定,像一场无声的审判,也像一次迟到的加冕。

而在王府后院,铁三爷仍跪在地上,双手贴地,泪流满面。

他听不见钟鸣,但他感觉到大地在震动,感觉到脚下传来熟悉的节奏——那是他父亲临终前刻在铜板上的调子,是铸钟匠一族代代相传的《安魂引》。

如今,这调子活了。

苏锦黎走出地宫,迎着微亮的天光,抬头望向钟台方向。

她抬起左手,腕上那道前世留下的烫疤正隐隐发烫,与远处钟声共振,仿佛呼应着某种宿命的闭环。

她轻轻摩挲那道疤,唇角微扬。

这一刻,没有人下令,钟自己站起来了。钟止三日,京城无鼓乐。

但没有人觉得安静。

相反,整座城比任何时候都更“响”。

街巷间不见丝竹,不闻锣钹,可那股声浪却沉在地底、浮于檐角、缠绕在每个人的呼吸之间。

人们走路时脚步放轻了,说话时声音压低了,可眼神却亮得惊人,像藏着一场未出口的大合唱。

萧澈是在第四日清晨登上的钟台。

他没有乘轿,也没有仪仗开道。

一袭玄色深衣,外罩素白鹤氅,左手拄着乌木雕龙杖,右手扶着沈琅递来的臂弯,一步步踏上九十九级石阶。

风雪初歇,铜钟残痕犹在,裂纹如命脉蜿蜒,映着天光泛出暗金。

群臣列于台下,无人敢语。

太子立在一旁,脸色铁青,手按剑柄,却被两名禁军不动声色地隔开。

萧澈站定,抬眼扫过众人。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因久病略显沙哑,却清晰得如同贴耳低语,一字一句凿进人心。

“你们一直以为钟是工具,是用来统治的。”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钟身裂缝,“但它从来不是。”

风掠过空旷高台,卷起他袖口褪色的绣纹。

“它是见证者——”他缓缓转身,目光越过人群,落在王府方向那个独立院中的身影上,“见证每一次真心的震动。”

苏锦黎站在后院梅树下,听见了这句话。

她没动,只是抬起左手,腕上那道旧疤正隐隐发烫,与空中尚未散尽的铜液余晖共振,泛出微弱红光。

那不是痛,而是一种回归——仿佛断裂的血脉终于接续,前世今生在此刻同频震颤。

她忽然想起铁三爷跪在地宫那夜,手掌贴地,泪流满面。

他听不见钟鸣,却感知到了父亲的调子。

那一刻她就明白:声音从不只存在于耳中,它生于心,成于共,终于信。

萧澈的声音继续传来:“它记得那个前世攥着铜铃死去的女人。”

他停住,像是在等回应。

然后,极轻地说:“也记得这一世,教会它唱歌的人。”

台下一片死寂。

有人低头,有人颤抖,有人悄然退后一步,仿佛被无形之声击中。

而就在这一刻,远在七王府地宫深处,原本静止的七具“钟仆”人偶,表面铜壳开始缓慢流动,似有生命渗入金属。

一夜之间,轮廓渐变——柳婆子佝偻的背影浮现于第一尊,铁三爷亡妻执灯的模样凝于第二具,其后六尊,竟一一显现出百年来被抹去姓名的十二坊乐工、哑嗓歌娘、断指琴师……他们不再是工具的傀儡,而是记忆的化身。

某夜,一名小宫女奉命清扫钟基残屑,路过主钟阴影时忽觉寒意。

她正欲离开,耳边却响起一声极轻的低语:

“别怕……现在轮到我们守着它了。”

她猛地回头——只见钟影深处,似有七道模糊身影静静伫立,手持残谱,肩披旧袍,面向四方。

她跑回宫中,一句话未说,只将手中扫帚供在了灶前。

而在七王府书房,烛火摇曳。

苏锦黎合上《礼乐通考》,指尖lger在最后一页批注:“声非王所赐,乃民所生。”她轻抚腕间疤痕,窗外月光洒落,照见案头一枚小小铜铃——那是她重生时带回来的遗物,从未响过。

此刻,铃身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