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风缰试束(2 / 2)

“卸完这船,就是胜利!”港区的扩音喇叭里传来嘶哑却稳的喊声。那句话像火把一样从一个码头传到另一个码头,又被“龙佑”直播里的弹幕接住,瞬间刷屏。许多工人把手套更紧,肩膀往下一沉,脚下步伐不再飘。风在人群的心里也被缰住了一寸。

海上,海警舰队的灯列在风浪间稳稳起伏,船艏的量子罗盘给出稳定的相位基准。贺清河在面板上加了一道“风压-作业阈值线”,当曲线落至线下,港区各泊位的绿灯便次第亮起;一旦曲线触线,黄灯预警,所有起吊减半速。术与工在这一瞬,无缝咬合。

张浩没有立刻离去。他在云顶巡了一圈,九缰在风中各自有微小的呼吸,他以龙角的雷场与之逐一“问安”。问安不是命令,只是让风知道此处有“律”。风在“律”下自伏。

副风眼被缚,海天稍安,可主风眼却纹丝未动。它在更远的云幕深处,像一只沉睡的巨兽,忽然不再翻身,仿佛在旁观。他的金瞳在云幕里扫过,毫不留情地捕捉到一个异常:巨翅影每次掠来,都只在副风眼的侧翼做乱,从不触碰主风眼的骨节。

“为何只护副眼?”他心中念头电闪。鲲鹏若要搅海,理当扯主眼之缰,使风回摆成灾;今却只护副眼,让我在海岸线内赢得窗口。这不合它之凶。

他并不把疑问抛给风。他用它来加重自己的缰。他勒紧第七与第九两缰,让副风眼的“脖颈”稍稍再向外偏出一寸,给沿海再换来十五分钟的稳态。港区的风速曲线继续微降,窗内卸载如流。

云背,巨翅影第四次掠过。它似乎也察觉到副眼已不可救,便以尾流在九缰之间掀起一道极薄的波纹,像是对他的一句冷笑。张浩嫌这冷笑刺耳,便以“龙吟摄魂”的最低频去回敬。那声吟并非为惊退对手,而是为安稳万民之心。沿海城镇里,孩子的哭声在这声低吟下自行止住,老人的手不再发颤,码头上的灯火一盏盏稳定。

九缰仍在唱各自的歌。风从九道缰之间被分层导流,犹如山间九条沟把洪水分走。张浩在云顶把自己压成一座看不见的峰,任风从身边绕过,九缰的尾端与他脊上鳞纹若有若无地相合,这让他能听见每一道缰丝上传来的“风骨脉动”。

他在心里把这九道脉动收为一谱,命名为“雷风缰·副眼束停式”。他知道,这一谱在未来会成为一条定式,被写进“龙佑”的演训库,与港群、电网、航线的Sop一道,成为常态化之术。

风墙的城面被他从外檐处慢慢向外带偏,副风眼像被牵着鼻绳的牛,眼睛里血丝渐退。沿海的盐雾被“海疆回澜”的余波推回外海,城市的霓虹穿过雨幕,亮得沉稳。

然而,云底之下,海的另一种呼吸在暗处膨胀。张浩压低身形,沿九缰所织出的“风层板”间的缝隙往下望,龙眸穿透雨幕与浪尖,看见更深处有几丝红线在海底微微跳动,像夜里忽明忽暗的渔火。这些红线互相应答,逐点相连,指向远处的一线连珠——火山链如灯串未彻底熄。

他记起先前在海下刻的那三道导流纹,记起那三枚潮锚在黑水中吐出的微光,三处痕迹与这一线红光在他心中构成一幅更清晰的底图。他意识到:风的骨已缚,但风之所以狂的“热”,仍在海底鼓噪。

“副眼可束,主眼未动,热泵未灭。”他在心里如是判定。

他回身巡过九缰最后一遍,确认每一道缰丝的落点都与剪切层严丝合缝,不留可趁之隙。随后他猛地一折,龙角收雷,龙身如山岳倾倒,斜坠云腹。他要下去——去叩海,去听那灯串之下,到底藏着谁的“愚顽印”。

云海在他身后合拢,九重缰在云顶如九道无声的弦,仍在轻轻颤歌,为沿海再换得一段安稳。港区的计时板跳动着,四十五分钟的窗口被牢牢护住。

他在坠落的风中低声自语:“缰束副眼,不过前奏。真凶在下。”

下一刻,龙躯破雨入海,金瞳之光在水下照出第一截黑色的石脊。他将沿着那石脊,去寻找那一串即将被点亮的“火山灯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