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问问,刘表既知我才干,为何先前不用?如今刘备兵临汉水,眼看就要攻向襄阳,才想起我来?\"甘宁故作疑惑,话中讥讽之意昭然若揭。
蒯褀额头沁出冷汗,支吾道:\"这个...\"
\"当年我奉刘表之命入蜀,兵败撤回荆州时,他为何弃我如敝履?\"甘宁步步紧逼,\"蒯大人能否解释?\"
慌乱抹去冷汗,蒯褀急中生智:\"将军明鉴,主公其实一直赏识将军。只是当时将军年少气盛,主公特意雪藏数年,意在磨炼将军心性。\"
话音未落,甘宁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讥诮。蒯褀呆立原地,再度陷入尴尬茫然。
笑声戛然而止。
甘宁面上笑意转为浓重的轻蔑不屑。
\"刘景升任人唯亲,专宠你蒯蔡两家,天下何人不知!\"
\"他弃我不用,不过嫌我出身低贱,视同草芥罢了。\"
\"他若敢光明正大认错,我倒敬他是条汉子。\"
\"如今这般做派,实在令人作呕!\"
甘宁索性扯下伪装,将多年积怨一吐为快。
蒯褀见其公然辱骂主公,眉间骤现怒纹,眸光闪过寒意。
他强压怒火劝道:
\"兴霸兄,往事已矣何必耿耿于怀?\"
\"使君贵为州牧,难不成还要向你赔罪?\"
\"建功立业不正是你夙愿?\"
\"还望把握良机,莫要因小失大。\"
这番说辞明为规劝,实则是要甘宁感恩戴德。
甘宁闻言嗤笑:
\"蒯氏子弟果然目空一切。\"
\"谁说我定要效忠刘表?\"
蒯褀心头骤紧,正欲追问——
甘宁突然扬声道:\"孙先生,请吧。\"
只见内室转出一名文士,唇边噙着讥诮笑意。
\"孙公佑?!\"
蒯褀失声惊呼,这刘备麾下的谋士他再熟悉不过。
孙乾踱步上前,冷笑道:
\"别来无恙,蒯公子。\"
“何必多此一问?”孙乾淡然一笑,“奉主公之命,特来邀甘将军共襄义举,匡扶汉室。”
蒯褀顿时脸色大变。
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刘备竟也盯上了甘宁,还派孙乾捷足先登。
他急忙望向甘宁。
只见甘宁霍然起身,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刘表老匹夫有眼无珠,视我如草芥!”
“玄德公却以国士之礼相待,邀我共扶社稷!”
“我意已决,当率水师助玄德公横渡汉水,直取襄阳!”
“定要叫刘表老贼拱手让出荆州!”
甘宁当着双方使者的面,表明了自己的选择。
孙乾暗自松了口气,对秦牧的识人之明愈发佩服。这甘兴霸果然心向刘备。
蒯褀却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甘宁竟真的选择了刘备?
放着正统州牧、名满天下的汉室宗亲刘表不投,却去追随那个仅有一郡之地、织席出身的刘备?
“甘宁!”蒯褀怒不可遏,“你竟弃明投暗,去效忠那个贩履之徒?”
“简直瞎了眼!”
暴怒之下,他口不择言地厉声呵斥。
寒光乍现。
甘宁长剑出鞘,步步逼近。
“你...你要作甚?”蒯褀声音发颤,踉跄后退。
甘宁冷冽的目光仿佛要将他刺穿。
江风猎猎,战旗翻卷。
\"借尔首级一用!\"甘宁振臂高呼,剑锋映着血色残阳,\"待我亲率水师踏平南岸,定叫刘表老儿与蒯越蔡瑁鼠辈血债血偿!\"
寒光闪过,蒯褀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踉跄后退,锦袍沾满尘土:\"你...你岂敢!我蒯氏满门...\"
话音未落,霜刃已至。
孙乾掩袖侧目,但见殷红浸透沙地。远处随从们抖若筛糠,捧着木匣仓皇遁走。烈焰随即吞没水寨,百艘战船在暮色中化作冲天火幕。
樊城外滩头,刘备的衣袂被江风掀起。张飞不耐烦地踢着岸石:\"大哥,那锦帆贼莫不是耍...\"
\"来了。\"秦牧轻抚短须。水天相接处,甘字旗正破浪而来。
《江畔迎将》
江风拂面,旌旗猎猎。
水天相接处,一队战船破浪而来,船头那面\"甘\"字大旗分外醒目。
\"三弟,为兄早说过要相信子璟。\"刘备抚须而笑,眼角纹路里盛满欣慰。
张飞忙不迭点头:\"俺记下了!军师就算说明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俺也......\"铜铃般的眼睛突然瞪得更圆,\"不过军师方才那句'说曹操曹操到',跟那曹阿瞒有啥干系?\"
秦艾早已摸出竹简,刻刀在篾青上划出细碎声响。
\"船要靠岸了。\"秦牧轻扯刘备衣袖。众人踏着咯吱作响的栈桥迎上前去。
甘宁跃下甲板时愣在原地——竟有二十余位将领分列两侧,当中那位身着素色战袍的,正是刘皇叔本人。
\"将军,那位便是主公。\"孙乾低声提醒。
\"兴霸!\"刘备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温热的手掌重重落在锦帆贼肩头。这个曾经啸聚长江的水匪喉头滚动,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