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只觉眼前光影一晃，现代别墅里婴儿房的暖光还在眼底残留，脚下已踏上了应天府程府青石板铺就的庭院。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桂花香，与现代的烟火气截然不同，却因离靖安王府不远，透着几分熟悉的亲切感。
程府的门房见是沈砚，连忙躬身行礼，脸上堆着恭敬又热络的笑意：“王爷驾临！快里面请，老将军、程大人夫妇还有各位爷、姑娘都在呢！”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转身往里通报，嗓门洪亮却不失分寸：“靖安王殿下到——”
沈砚整了整衣袍，脚步轻快地往里走。程府庭院开阔，雕梁画栋间透着将门的规整气派，却也处处点缀着盆栽花木，添了几分雅致。穿过两道月门，就见正厅前的露台上，程定山正与几位中年男子闲谈，旁边还围着几位妇人，其中程锐与秦氏并肩而立，身旁站着个眉眼灵动的少女，正是程月瑶的妹妹程月娥，比在现代上初一的沈玥大两岁，瞧着愈发亭亭玉立。
“爷爷！爹娘！”沈砚快步上前，先对着程定山躬身行礼，又转向程锐和秦氏，语气满是亲近，随后与程家五子、四孙及程月娥一一见礼。
程家众人素来疼惜程月瑶，也敬重沈砚的才干，见他到来，纷纷起身让座，仆役很快端上温热的茶水。秦氏拉着沈砚的手，目光关切地上下打量：“砚儿，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可是月瑶那边有消息了？”她自打知道女儿怀了孕，就日日惦记着，这会儿见沈砚登门，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沈砚反手握住秦氏的手，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色，语气难掩激动：“娘，是好消息！我今日来，是给程家报喜的——月瑶生了！”
话音刚落，正厅内外瞬间安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满是惊喜的议论声。
程定山猛地坐直身子，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欣慰，抬手重重拍了下桌面：“你说什么？月瑶生了？母子都平安吗？”
“都平安！”沈砚连忙点头，声音洪亮了几分，“月瑶顺利生了个儿子，我给孩子取名元毅，寓意刚毅顺遂，往后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好！好！好！”程定山连说三个“好”字，眼底泛起水光，对着程锐感慨道，“锐儿，咱们程家又添了个麟儿，真是天大的喜事！”
程锐脸上紧绷的神色瞬间舒展，长舒一口气，对着沈砚拱手道：“辛苦你了，也辛苦月瑶。平安就好，平安就好。”秦氏更是喜极而泣，拉着沈砚的手不住念叨：“谢天谢地，我的瑶儿受苦了，元毅这孩子真是个福星。”
程月娥凑上前来，眼里闪着好奇的光，声音清脆：“姐夫，元毅小外甥长得像姐姐还是像你呀？他乖不乖，会不会哭闹？”她自小就疼姐姐，这会儿盼来了小外甥，满心都是欢喜。
程勇豪爽，当即哈哈大笑：“好小子！不愧是我们程家的外孙，一来就是个带把的！回头定要好好庆祝一番，让我这做舅舅的给孩子包个大红包！”
程家的孙辈们也兴奋不已。程武年少气盛，立刻喊道：“太好了！我有小外甥了！王爷姐夫，啥时候能让我们去王府看看小外甥？我还想抱抱他呢！”程烈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可得让我们见见元毅小外甥，沾沾喜气！”
程锋眼珠一转，笑着说：“姐夫，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不得在王府摆几桌宴席，请我们好好喝一杯？也让我们给小外甥道贺！”
沈砚笑着一一应下：“那是自然！等月瑶身子好些，定在王府摆宴，请爷爷、爹娘还有各位长辈、兄弟、月娥好好热闹一番。到时候让你们好好看看元毅，这孩子乖巧得很，不怎么哭闹。”
程定山捋了捋胡须，看向沈砚的目光满是欣慰：“砚儿，月瑶这孩子自小懂事，如今为你生儿育女，往后你可要加倍疼惜她，莫要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爷爷放心，我定然会好好照顾月瑶和元毅，绝不让他们受半点委屈。”沈砚语气郑重，目光坚定。秦氏也在一旁叮嘱：“砚儿，月瑶刚生产完，身子虚弱，你多看着点，有什么需要，随时派人来程府说，娘给她准备补身子的东西。”
“多谢娘关心，我都记着。”沈砚点头应下。
程家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满是欢喜与叮嘱，程月娥还拉着沈砚问起现代的趣事，想知道小外甥在那边的生活，整个程府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喜事笼罩着，暖意融融。
沈砚看着眼前满是关切的家人，心中感慨万千。跨越时空的距离，这份亲情与牵挂却丝毫未减，无论是现代的温馨陪伴，还是大衍的牵挂惦念，最珍贵的始终是这份血浓于水的情谊。
沈砚见程定山眼中虽有欣慰，却仍藏着一丝对孙女的牵挂，便往前半步，语气诚恳又带着笃定：“爷爷不要担心，现在月瑶在‘仙界’一切都好，只是家里人手属实有点不够，我是想着，带岳父岳母还有月娥一起跟我回去，好照顾月瑶。”
程定山闻言，捋着胡须的手顿了顿，随即爽朗一笑，眼中的顾虑尽数消散，对着沈砚一点头：“好，就听你的！”
这一声应下，露台上的气氛瞬间热闹起来。秦氏最先按捺不住，紧紧抓住沈砚的手，指腹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砚儿，这话当真？我们真能去‘仙界’见瑶儿？还能留在那儿照顾她？”自女儿跟着沈砚离开，她夜里总难安睡，生怕女儿在陌生地方受委屈，如今听闻能亲自照料，眼眶瞬间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程锐也上前一步，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沉稳的急切：“砚儿，那‘仙界’与咱们这儿风土人情想必大不相同，我们去了会不会帮倒忙？而且府中事务……”
“爹放心，”沈砚连忙打断他的顾虑，笑着安抚，“‘仙界’虽与大衍不同，但处处都能让人舒心，我会慢慢教你们适应。家里如今添了元毅和元麒两个小家伙，雨嫣也刚生产完，凝雪她们既要照顾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又要打理家事，确实分身乏术。你们去了，月瑶身边有亲人陪着，也能更安心养身体，这比什么都重要。府中事务自有其他兄弟照料，爷爷也在，不会出岔子的。”
程月娥站在秦氏身后，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忍不住小声问：“姐夫，‘仙界’是不是真的有会发光的仙草？姐姐住的地方是不是像宫殿一样？”她自小听着神话故事长大，对沈砚口中的“仙界”充满了无限遐想，此刻满心都是想见姐姐和小外甥的欢喜。
程定山看着儿媳和小孙女的模样，眼中满是笑意，对着程锐夫妇叮嘱道：“你们就跟着砚儿去，好好照顾月瑶和孩子。到了那边，凡事多听砚儿的，别拘谨，就当是去另一个家过日子。”又转头看向程月娥，语气温和，“月娥，跟着你爹娘好好照料姐姐，也趁机见见世面。”
“孙女儿知道了！”程月娥用力点头，脸上露出雀跃的笑容。
秦氏再也按捺不住，拉着程月娥就往屋里走：“快，咱们收拾东西去！把给瑶儿补身子的当归、黄芪带上，还有给小外甥准备的平安锁，可不能落下！”
程月娥也跟着附和：“还要把我亲手做的虎头鞋带上！针脚都是我一针一线缝的，保佑小外甥健健康康的！”说着就去翻自己的针线筐。
沈砚连忙跟着进屋阻拦，笑着摆手：“爹娘，月娥，这些东西可带不得，到了那边都用不上的！”
秦氏愣了愣，脸上露出不舍：“这都是我给瑶儿准备的补药，还有平安锁，是我特意请高僧开过光的，怎么会用不上？”
“娘，那边有专门给产妇补身体的东西，比这些药材更方便有效，还有懂调养的人特意叮嘱饮食，咱们不用自带。”沈砚耐心解释，又拿起那把平安锁，“这平安锁的心意我领了，但那边的婴儿都戴专门的银锁、金锁，更安全舒适，回头我给元毅买一把，保证不比这个差。”
程月娥拿着虎头鞋，小嘴微微撅起：“可这虎头鞋是我做了半个月的，姐姐肯定喜欢……”
“月娥的心意姐姐自然懂，”沈砚揉了揉她的头，笑着说，“但那边婴儿穿的鞋子都是软底透气的，你这虎头鞋的鞋底有点硬，小家伙穿着不舒服。等你到了那儿，我带你去买，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婴儿鞋，你挑一双最喜欢的给元毅，不比亲手做的差，还省事呢。”
他又看向秦氏手里的油纸包：“还有这桂花糕，那边有能保鲜的柜子，能存好多好吃的，想吃多少有多少，比自带的还新鲜，到时候我带你和月娥去买，让你们尝尝那边的糕点，花样比家里还多。”
程锐听着，率先松了口：“既然砚儿说用不上，那便不带了，心意到了就好。”秦氏犹豫了一下，看着沈砚笃定的眼神，也点了点头，把药材和平安锁放回原处：“好，听你的，只要能照顾好瑶儿，带不带都一样。”
程月娥也依依不舍地把虎头鞋放下，小声说：“那到了那边，姐夫可得带我去买好吃的糕点，还要给小外甥挑最好看的鞋子！”
“一定！”沈砚笑着应下。
最后三人只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每人拎着一个小小的青布包袱，没有多余的物件，却装满了对亲人的牵挂。
沈砚点点头，示意他们靠近些：“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慌张，跟着我就行，转瞬就到。”他抬手轻轻一挥，一道柔和的白光笼罩住四人，程府的桂花香瞬间淡去，亭台楼阁也变得模糊不清。
程锐夫妇和程月娥只觉眼前光影流转，耳边似有轻微的风声，脚下的青石板路仿佛变成了绵软的云朵，身体轻飘飘的，不过眨眼间，白光散去，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瞬间僵在原地。
脚下踩着的不是石板也不是泥土，是一种浅灰色的厚软之物，绒毛蹭着鞋底暖乎乎的，走上去连脚步声都没有。头顶悬着一盏巨大的灯，没有烛芯却亮得惊人，光线柔和不刺眼，把整个屋子照得纤毫毕现。旁边的“椅子”更是奇怪，大大的宽宽的，裹着柔软的料子，看着就像铺了层棉花，秦氏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触手温热绵软，吓得她连忙缩回手，生怕弄坏了这陌生地方的物件。
程锐绷着身子，目光飞快扫过四周——光滑得能映出人影的墙面、长方形的反光桌子、角落里方方正正亮着彩色画面的盒子，还有墙上挂着的“画”，里面的人笑得真切，仿佛下一秒就要走出来。这地方没有琼楼玉宇，也没有仙气缭绕，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整洁舒服，让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这……这就是你说的地方？”秦氏下意识握紧了程锐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忐忑，眼神却忍不住四处打量，满心都是想找到女儿的急切。
程月娥更是睁圆了眼睛，小嘴微微张着，呼吸都放轻了。她盯着那个亮着彩色画面的盒子，里面的人影还在动，又转头看向头顶的灯，忍不住踮起脚尖想看清发光的缘由，嘴里小声嘀咕：“原来这里是这样的，有会动的画和这么亮的灯……”
正在这时，沙发上的苏凝雪和楚昭雪起身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苏凝雪走上前，对着程锐夫妇微微颔首：“岳父岳母一路辛苦，快坐下来歇歇。”楚昭雪也笑着招呼：“月娥妹妹，别站着了，过来坐，这沙发软得很。”
程锐夫妇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秦氏下意识拢了拢衣襟，跟着苏凝雪走到沙发边，小心翼翼地坐下，只沾了一点边缘，身子还绷得笔直。程月娥也跟着楚昭雪坐下，屁股刚沾到沙发就忍不住轻轻晃了晃，眼睛里满是惊喜：“哇，好软！比家里的太师椅舒服多了！”
“咔嚓”一声，玄关处传来开门声，沈玥背着粉色的书包走了进来，校服领口还沾着点灰尘，看到程月娥瞬间眼睛一亮：“月娥姐姐！你真的来啦！”她快步跑过来挨着程月娥坐下，熟稔地拉着她的手，“我刚放学，没想到你就到了，姐夫没让你们带太多东西吧？这儿啥都有，不用自带的。”
程月娥摇摇头，想起沈砚的话，忍不住说：“姐夫说这儿什么都有，我的虎头鞋和娘的药材都没带，他说要带我去买好吃的糕点呢！”
沈砚笑着走上前，给程锐夫妇递过两杯温水：“爹娘，喝点水缓一缓。这里就是我之前生活的地方，你们慢慢就习惯了。”他指着电视解释，“这个叫电视，里面能演故事、唱曲子，闲来无事看看解闷。”
正说着，二楼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林雨嫣扶着栏杆走了下来，她气色好了不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岳父岳母来了，月瑶在楼上等着呢，我带你们上去。”
“瑶儿！”秦氏一听，立刻站起身，也顾不上拘谨了，跟着林雨嫣就往楼上走，脚步都带着急切。程锐和程月娥也连忙跟上，眼睛紧紧盯着楼梯尽头，生怕错过了女儿（姐姐）的身影。
走上楼梯，脚下的台阶是光滑的木头，踩上去没有一点声响。到了卧室门口，林雨嫣轻轻推开房门：“月瑶，爹娘和月娥来看你了。”
程月瑶正靠在床头，身上盖着柔软的薄被，气色红润，眉眼间满是温柔。看到门口的父母和妹妹，眼睛瞬间红了，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爹，娘，月娥！”
“瑶儿！”秦氏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握住女儿的手，仔细打量着她的脸，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探了探她的手腕，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的儿，辛苦你了！身子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奶水够不够？孩子乖不乖？”一连串的问题，满是藏不住的牵挂。
程锐也站在床边，看着女儿平安无事，脸上紧绷的线条终于舒展，眼眶微微泛红，却不善言辞，只重重说了一句：“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程月娥凑到床边，目光落在姐姐身边的婴儿床里，瞬间被那个小小的身影吸引了。元毅正睡得香甜，小脸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盖在眼睑上，呼吸均匀，小小的拳头紧紧攥着，模样可爱极了。“姐姐，这就是元毅小外甥吗？他好小啊！”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摸摸小家伙的脸蛋，又怕吵醒他，手在半空中停了许久，才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耳垂。
程月瑶笑着点头，拉过程月娥的手，轻轻放在元毅的小手上：“他很乖，不怎么哭闹。你摸摸，软乎乎的。”
程月娥的指尖刚碰到元毅温热柔软的小手，小家伙就像是有感应似的，小手指动了动，还轻轻攥了攥她的指尖。她吓得立刻缩回手，随即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眼睛里满是欢喜：“他动了！他刚才攥我手了！好软啊，像棉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