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是被动承受律噬的容器。
她是裁判本身。
是破律之人。
窗外,一道黑影静立檐角,玄袍猎猎,眸光幽深如渊。
萧玄策望着文渊阁方向,手中半张烧尽的宣纸随风化灰。
他低声自语:“查律……果然不止是妖术那么简单。”
片刻后,他转身离去,脚步沉稳,却在袖中握紧了一枚刻有“律令”的玉符。
而在天律堂深处,严阁老正凝视铜镜中的自己,镜面浮现无数蠕动文字,渐渐组成一张巨大面孔——冷漠、无情、由万千律条织就。
他嘴角微扬,轻声道:
“明日祭笔大典,该请万支朱笔,共书一名了。”第275章这把火,专烧你们写的天条(续)
风止,云裂。
九千支朱笔齐悬半空,笔尖滴落的不是墨,是血——宫女们临死前被抽骨取髓、以阴魂炼成的“律引之血”。
每一滴都凝着冤屈,每一滴都被强按在纸面,写下不属于她们意志的“罪名”。
如今,这些笔被严阁老高举法幡召引,万念归一,直指文渊阁深处那道尚未愈合的魂痕。
“今以天律诛邪!”严阁老声如洪钟,白须狂舞,眼中燃着近乎癫狂的光,“名定沈青梧——伏诛!”
话音落,万笔齐动!
苍穹撕裂,一道由无数“罪”字堆叠而成的巨大律印自天而降,金光森然,符纹缠绕,似有万千锁链镇压而下。
那不是凡间律法,而是借众生执念铸就的“伪天之判”,一旦落下,魂飞魄散,连地府都无法收录残魄。
可就在律印压境的刹那——
文渊阁最深处,一声轻叹响起。
“我不是要活……我是要判。”
沈青梧立于石碑之前,金钗深陷心口,最后一滴心头血顺着指尖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猩红弧线。
她抬手,以血为墨,以魂为纸,逆笔书“赦”。
那一字,并非写在地面,也不是刻于石上,而是直接烙进天地之间的公义缝隙。
血字升空,迎风暴涨,竟化作一道逆流而上的赤色长河,直冲云霄!
轰——!
血“赦”与金“律”相撞,天地失声。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滞。
紧接着,刺目红光炸裂,如日陨星坠,冲击波横扫四方,连皇宫禁卫都在百步之外跪倒呕血。
天空裂开一道细缝,隐约可见幽冥深处,有青铜巨门微微震颤——那是地府对她违背常规审判的警示,也是契约共鸣的回应。
可她已不在乎。
阳寿将尽?命油将熄?她本就不属于这人间。
真正可怕的是,她听见了——千万冤魂的意志,顺着血字回流,灌入她的右眼。
痛。撕裂般的痛。
但那道爬至眼角的猩红律文,竟开始倒退,仿佛某种更高意志正在改写规则本身。
与此同时,文渊阁顶层梁柱猛然震裂,一道幽蓝火线自“赦”字碑底窜出,如蛇疾行,沿着书架蔓延。
那些被奉为圣典的《天律契》古卷,竟自动翻页,纸面浮现密密麻麻的篡改痕迹,下一瞬,轰然起火!
火焰呈幽蓝之色,边缘泛银,正是银焰与血火交融之象——唯有真律可燃,伪律必焚。
“灭火!快灭火!”严阁老嘶吼,挥动法幡欲召风雨,却发现符令失效。
他惊骇抬头,只见那火竟能辨识文字:凡经篡改、强加罪名之典籍,遇火即燃;而真正记载旧律、未染权欲的孤本,火焰却绕行而过,片纸不伤。
“不可能……这是天罚?!”他踉跄后退,镜中那张由律条织就的冷漠面孔扭曲起来,发出低沉怒啸。
可没人听见他的惊惧。
因为整座天律堂的牌匾,正在熔化。
“天律堂”三字如蜡般滴落,漆黑液体渗入地底,发出滋滋腐蚀之声。
而在地脉最深处,石语的声音轻轻响起,像是从远古传来:
“火选了烧谁……她说得对。”
风重新吹起,带着焦纸碎屑飞向宫墙深处。
而在废墟中央,沈青梧缓缓睁开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