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把事情闹大,让她的‘潜规则’见光死。”苏霓眼中闪烁着斗志。
陆承安点头,迅速给出了方案:“双线并进。第一,我立刻以声浪传媒的名义,向市场监管局提交一份《广告合作自由声明》进行备案,申明我们遵循市场原则,反对任何形式的非法干预。这是程序正义。第二,你联系其他同样受到影响的企业,我们搞个联名,发布一份《市场选择自治倡议书》。用合法的声音,对抗非法的压力。”
苏霓的行动力快如闪电。
她立刻联系了老朋友,省电台的金牌主持人林涛。
两人一拍即合。
三天后,电台一档全新的特别栏目《谁在定义影响力?
》横空出世。
首期节目,没有预告,没有嘉宾,只有一段经过变声处理的录音。
一位匿名的企业家,用沉痛而压抑的口吻,讲述了自己如何因为看好一个创新项目,而被“好心劝退”的经历。
紧接着,节目无缝衔接了许文澜在一次公开论坛上的讲话原声:“……我们需要的,不是散漫的、情绪化的个人表达,而是要建立一个专业、有序、可控的传播新秩序……”
冰冷的权威声线,与企业家无奈的控诉,形成了振聋发聩的对比。
节目播出当晚,“专业秩序”四个字冲上社交媒体热搜。
愤怒的网友将其戏称为“许氏清场令”,舆论的火焰被瞬间点燃。
风暴中心,许文澜却稳如泰山。
黄志远从电视台内部带来了更坏的消息:“她根本不在乎舆论。她已经联合了南方几家主流媒体和头部文创企业,正在推动成立一个‘南方视听创新联盟’,她自己,拟任秘书长。一旦建成,就等于掌握了区域内所有项目的生杀大权。”
“她不争一台一栏的权力,她要建一张覆盖所有人的网。”苏霓听完,发出一声冷笑,“网再大,也怕被撕开一个口子。既然她要建,那我们就先撕一角。”
次日,一封《致所有相信对话力量的你——关于〈破晓者〉的一封公开信》在苏霓的个人社交账号上发布。
信中,她没有煽情,没有叫屈,而是冷静地附上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从那份盖着红章的“税务核查通知”,到那份“合规前置审查”的会议纪要。
信的结尾,她写道:“《破晓者》的初衷,是记录那些推动时代前行的普通人。现在,它自己的命运,也成了这个时代故事的一部分。在此,我承诺:赞助商每少一个,我们就多放一段普通人的真实故事,直到《破晓者》变成一档完全由观众‘赞助’的节目。”
这封信,如同一枚投入深水的炸弹。
三天之内,声浪传媒的电话被打爆了。
二十多家名不见经传的中小企业主动接洽,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赞助。
数额不大,但汇集起来,却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更有十几所高校的青年社团,自发组织了“百城共看《破晓者》”的线下观影计划,声势浩大。
在高层内部通气会上,面对汹涌的舆情,许文澜只是轻蔑地笑了笑,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末席的苏霓身上:“苏主持人,你是不是以为,有几个网友给你投了一票,有几家小公司给你凑了点钱,你就懂什么叫影响力了?”
满场死寂。所有人都看着苏霓,看她如何应对这居高临下的羞辱。
苏霓缓缓站起身,平静地回视着许文澜,字字清晰:“我从不靠谁的施舍来获取影响力。我只想问许顾问一句,您今天所做的一切,究竟代表的是您口中的改革,还是您私人的报复?”
改革,还是报复?
这个问题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许文澜优雅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会议不欢而散。
同一时间,市档案馆的角落里,满头银发的老吴戴着老花镜,正在整理一批尘封了四十多年的旧档案。
他奉命查找一些与早年海外招商引资相关的文件。
忽然,一张泛黄的签批单从档案夹里滑落。
老吴捡起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
那是一份1979年的“弃养同意书”,签署人叫赵德海。
而被收养的婴儿,去向地址赫然标注着几个手写的英文小字:Vanuver,ada(加拿大温哥华)。
老吴摇了摇头,准备将其归档。
可就在他放下文件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桌上一份印着市领导班子照片的内部报纸。
他的视线,鬼使神差地停在了许文澜那张标准证件照上。
他愣住了,扶了扶眼镜,又拿起那张签批单,凑到灯下,反复比对着签署人“赵德海”的名字,再看看报纸上许文澜那双熟悉的眉眼。
一种荒诞又惊悚的猜测,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他取下眼镜,揉着酸胀的眼睛,喃喃自语:“这眉眼……真是像啊……”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苏霓刚刚结束了一场漫长的线上会议。
舆论的胜利只是暂时的,她比谁都清楚,要真正击溃许文澜的“秩序”,唯有拿出一部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作品。
她的目光落在桌面的项目策划案上,《破晓者》的试拍样片,必须立刻启动。
第一个故事,要讲什么?
苏霓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最终,她拿起笔,在白纸上重重写下了一行字。
那是一个关于三十年前,在所有人都还迷茫困惑的年代里,第一批挣脱束缚,选择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的人们的故事。
那将是,一记投向旧时代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