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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没擦掉黑板上的错别字(1 / 2)

清晨的阳光斜穿过老宅阁楼的窗棂,灰尘在光柱中缓缓浮游,像被惊扰的记忆。

林野站在那块废弃的黑板前,呼吸微微凝滞。

它静静地倚在墙角,漆面剥落,边缘翘起,如同一段被遗弃的时间。

角落里那道未擦净的算式还留在那里,粉笔灰泛黄,像是干涸的泪痕。

她蹲下身,从包里取出湿布,指尖刚触到板面,却忽然顿住。

就在右下角,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嵌在细微的划痕之间——“妈妈,我写错了,别骂我。”

她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十二岁那年的夜晚瞬间涌回眼前:台灯惨白的光照着练习册上鲜红的叉,母亲站在身后,声音冷得像铁尺敲在桌沿。

“这么简单的题都错?抄一百遍,不写完不准睡觉。”她低着头,眼泪砸在纸上晕开墨迹,手指攥紧铅笔,关节发白。

后来母亲去厨房接电话,她趁机冲到这块家用小黑板前,颤抖着写下那句话,又立刻用袖子狠狠擦掉——她记得自己擦了三遍,直到手臂酸痛,生怕留下一丝痕迹。

可原来,它一直都在。

不是因为没擦干净,而是……粉笔的印记渗进了木纹深处,像伤疤长进了骨肉。

林野慢慢收回湿布,没有擦拭。

相反,她转身从楼下取来整卷透明胶膜,一层层将黑板仔细封存,动作轻得像在包裹一件易碎的遗物。

她找来支架,把黑板立在“声音剧场”的入口处,正对着来访者的视线必经之路。

她在旁边竖起一块手写木牌,字迹清晰而坚定:

本板永不清洁。

起初观众不解,有人以为是装置艺术,有人悄悄拍照发朋友圈调侃“网红忏悔墙”。

但渐渐地,有人驻足,看着那行稚嫩的小字,眼神变了。

第三天,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在闭馆前停留良久,最终拿起粉笔,在空白处轻轻写下:“我把钥匙弄丢了,弟弟溺死了。”她放下粉笔就走,背影单薄如纸。

第五天,一位中年男人留下一句话:“我没考上重点高中,我爸再没叫过我名字。”

第七天,有人写:“我逃了母亲的葬礼。她说我不配哭。”

林野每天清晨都会来,拖地、整理座椅、更换音响设备。

她会认真清扫黑板周围的地面,甚至用软刷拂去底座上的浮尘,却从不曾伸手碰那块板面一下。

仿佛只要一触,就会惊醒沉睡多年的幽魂。

而她自己呢?

她有时站在远处看那行“妈妈,我写错了”,心想,当年若真被看见了,结局会不会不同?

母亲会不会回头抱一抱那个跪在地上抄写一百遍的孩子?

但她也知道,答案或许并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这句话终于被留下了,没有消失。

第八日傍晚,剧场即将闭馆,前台姑娘忽然轻声说:“外面有位阿姨站了很久,没进来,就盯着那块黑板看。”

林野心头一跳。

她悄悄走到门后,透过玻璃缝隙望去。

是周慧敏。

母亲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手里仍捏着那枚铁质衣夹,站在黑板前,一动不动。

风从半开的门缝吹进去,掀动她鬓边几缕灰白的发丝。

时间仿佛静止。

然后,她抬起手。

不是去擦,不是去改,而是用指尖,极其缓慢地、一笔一画地描摹起那行小字:“妈妈,我写错了,别骂我。”

她的手指颤抖着,走过每一个歪斜的笔画,像在读一封迟到了三十年的信。

林野屏住呼吸,眼眶发热。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没有命令,没有纠正,只有沉默的抚摸,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柔软。

许久,周慧敏收回手,从衣袋掏出半截红粉笔。

林野的心提了起来。

她要批注了吗?要画叉吗?要写下“粗心”“不认真”“重写”?

没有。

母亲只是蹲下身,在黑板最下方的空白处,画了一个圆。

歪歪扭扭,边缘不闭合,像孩子涂鸦,又像某种挣扎后的释然。

它不像句号,也不像太阳,但它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