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带着冰冷而沉重的疲惫感,温柔地、彻底地,将他吞没。
没有剧痛的熔岩,没有混乱的碎片,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如同沉入最深海底般的宁静与虚无。陈默的意识如同一缕即将散尽的青烟,在这绝对的虚脱中飘荡,感知不到身体,感知不到时间,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连存在本身都变得模糊的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一丝微弱却持续的震动感,穿透了厚重的虚无帷幕,如同遥远的鼓点,敲打在他即将消散的意识边缘。
震动。沉闷的,带着某种规律性的搏动。还有……一种粗糙的、温热的触感,紧贴着他冰冷的侧脸。
这触感,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是钢铁?是皮革?不,是……体温。一种透过冰冷金属传递过来的、属于活物的、带着力量和汗水的温热。
这微弱却真实的感知,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陈默沉寂的意识深处激起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他极其艰难地、如同锈死的齿轮被强行撬动,再次撬开了一丝意识的缝隙。
视野……不,是感知,首先恢复的并非视觉。
是触觉。
后背传来坚硬冰冷的触感,是碎石和大地。侧脸紧贴着某种粗糙、冰冷、带着金属质感的坚硬物体,但那物体内部,却透出源源不断的、带着汗湿气息的温热。每一次微弱的震动,都伴随着那温热源头的搏动,仿佛……一颗巨大的心脏在钢铁壁垒后沉稳地跳动。
还有……环绕着他的、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不止一个。粗重的、带着兽人特有的喉音;清浅却紧绷的、属于精灵的韵律;以及……一个更加粗重、如同压抑着风暴的喘息,离他最近。
视觉如同蒙着厚重油污的镜头,极其缓慢地、断断续续地聚焦。
首先映入模糊视野的,是一片巨大的、布满深刻划痕和暗褐色污迹的蓝色金属——是肩甲?联盟雄狮的徽记在划痕中若隐若现。他的侧脸,正紧贴着这冰冷金属的边缘。而透过肩甲上方狭窄的缝隙,他看到了一张棱角分明、饱经风霜的下颌线,紧绷的肌肉,紧抿的、干裂的嘴唇,还有……布满血丝、正死死盯着前方的眼睛的一角。
瓦里安·乌瑞恩。
是瓦里安的手臂,如同钢铁的支柱,稳稳地托着他的后背和头颅。联盟的雄狮,半跪在地上,用自己的身躯和臂膀,为这具濒临彻底粉碎的躯体,构筑了一个简陋却坚实的支撑。那透过冰冷板甲传递过来的温热和搏动,正是来自瓦里安的心脏。
陈默极其微弱地转动了一下眼球,视线艰难地向上、向外移动。
萨尔魁梧的身影如同沉默的山峦,挡在瓦里安和陈默的前方,毁灭之锤低垂,锤头紧贴着地面,狂暴的闪电元素早已散去,但兽人酋长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怒兽,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巨大的警惕和一种面对未知灾厄的凝重,死死盯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