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端坐于御案之后,神色平静,不怒自威。向皇后则端坐在他左侧稍偏后的位置,身着常服,面容沉静,目光柔和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她今日在此,象征着即将掌握的那份沉甸甸的权力。
太监引着李宪与蔡确二人躬身入内。李宪面色恭谨,眼神深处却难掩一丝忐忑;蔡确则略显拘谨,但眉宇间难抑兴奋与期待。二人行过大礼,垂手侍立。
“都平身吧。”赵顼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今日召二位卿家来,非为寻常奏对。皇后亦在此,乃因事关内廷根本,需得君臣一体,明晰权责,以定将来章程。”
李宪与蔡确连忙再拜:“臣等恭听圣谕!”
赵顼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目光先看向李宪:
“李宪,你执掌皇城司多年,宿卫宫禁,刺探舆情,不乏辛劳。然,商事繁杂,已非侦伺之本。朕意已决,自即日起,皇城司一应海外贸易、货殖营生之权,悉数剥离!”
李宪心头一紧,虽早有预感,但听到皇帝亲口说出,仍是不免身形微颤,伏地道:“老奴……谨遵圣谕!皇城司必当恪尽职守,专司宿卫刺探之本分!”
“嗯,”赵顼微微颔首,语气稍缓,“你能明白就好。剥离商事,非为贬斥,实为正本清源。尔后,皇城司需更专注于京师治安、监察百官、侦缉谋逆、探听中外消息。一应用度,朕自会命有司足额拨付。尔之职责,重在‘明察’二字,需更求精进,勿负朕望。
“老奴叩谢陛下天恩!定当竭尽全力,整肃司务,使皇城司重现耳目清明之本色!”李宪知道,这已是最好结果,皇帝保留了他皇城司都知的职位,并明确了其“明组”的职责,虽失巨利,却得了安稳和正道。
赵顼目光转向蔡确,变得锐利起来:“蔡确。”
“臣在!”蔡确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
“日前奏对,尔所言‘商事刺探须得分离’,深合朕心。剥离皇城司之商权,朕欲新设一署,专司其事。朕思虑再三,此任……非你莫属。”
蔡确强压心中激动,跪拜道:“臣才疏学浅,恐负圣恩!然陛下信重若此,臣纵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朕要的不是肝脑涂地,是实绩。”赵顼语气严肃,“新署之名,姑且称为‘内府采造司’。你之职责,专一负责先前皇城司所有海外贸易、宫廷制物发卖等营生,为内帑开源。然,有几条规矩,你需谨记——”
赵顼屈指数道,每一条都如重锤:
“第一,此司独立运作,与皇城司再无瓜葛,人员、账目,皆需另起炉灶,清晰分明。
第二,你只需对朕与皇后负责。一应利入,需严格核算,定期奏报,不得有丝毫隐瞒。
第三,亦是至关紧要的一条——”他目光转向身旁的向皇后。
向皇后会意,微微颔首,接口道,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蔡卿,陛下将与采造相关的一切生产事宜,全权交由本宫执掌。内廷诸制造局、乃至各地贡物、定制采买,皆由本宫统筹。
尔之后续贸易,需何种货物、何种样式、多少数量,须提前报于本宫,由内廷制造局依单承制。换言之,你司有建言献策之权,然最终出货之权,在本宫这里。你可能明白?”
此言一出,李宪暗自凛然,蔡确更是心中雪亮!皇帝这一手,真是高明到了极点!这等于将“暗组”的命脉——货源,牢牢掌控在了绝对可靠、且地位尊崇的皇后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