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惠卿面沉如水,他刚刚快速浏览了蔡确送来的最新密报,以及通过渠道收到的枢密院、中书门下的札子副本,心中已如明镜一般,更底气十足。他冷笑一声:
“师朴,你可见这乱象之下,藏着多少魑魅魍魉?蔡确送来消息,此地转运司的几个判官、乃至埇桥镇的监当官,与地方漕帮、仓场胥吏早已沆瀣一气。
平日便以拖延为手段,索要‘速通钱’。如今漕量大增,他们更是想借此大捞一笔,故意纵容甚至制造混乱,以待朝廷妥协!如今,文枢相已调厢军听我调遣,韩相亦以中书之名令我全权,正是扫清积弊之时!”
他当即下令,不进城,直接在码头附近寻了一处废弃的河伯庙作为临时行辕。升起“制置漕运公事”的旗牌,击鼓聚将!
当地转运司的官员、埇桥镇的监当官、以及负责河道维护的都水监属员,闻讯仓皇赶来。他们见端坐于上的吕惠卿面色冷峻,身旁的曾布一言不发,而庙外已有奉命赶来的厢军士兵肃立,气氛肃杀,心中已先怯了三分。
吕惠卿根本不与他们废话,直接将蔡确密报中查实的几桩罪证——某判官收受漕帮贿赂、某监当官克扣役夫口粮导致怠工、某胥吏故意损坏闸门零件——当场抛出!
“尔等食君之禄,不思报效,反而贪墨渎职,阻塞国脉,该当何罪!”吕惠卿声如雷霆,
“来人!将此数獠摘去官帽,押入皇城司暂设之囚室,严加看管!待本官查明所有罪证,一并严惩!厢军听令,即刻接管码头要地,有敢阻挠公务者,锁拿勿论!”
此举如晴天霹雳,地方官员顿时瘫软在地。在厢军士兵的刀锋下,无人敢反抗。
吕惠卿随即宣布四条铁律:
“第一,自即刻起,所有漕运事务,由本官与曾副使直接节制!原有转运司一应人员,听候调遣,敢有阳奉阴违者,以此为例!”
“第二,征调厢军及精壮民夫,分段包干,疏浚河道最狭窄处!昼夜不停!所有役夫,口粮加倍,完工另有赏钱!由曾副使即刻核发!”
“第三,令沿河州县,将所有备用漕船、熟练船工,即刻调往此地,协助盘驳、分流!”
“第四,通告所有滞留船主,遵守新令,按序通行。敢有滋事抢夺水道者,船货充公,人犯法办!”
曾布在一旁,迅速接手了后勤与财务安排。他精于算计,立即核算钱粮,确保吕惠卿的承诺能够兑现,同时严格记录每一笔开支,以防日后有人攻讦。
在吕惠卿的铁腕、厢军的威慑和曾布的保障下,堵塞了数日的漕运,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疏通。沉重的漕船,终于再次缓缓移动起来。
消息通过皇城司的渠道,迅速传回汴京。福宁殿内,赵顼看着蔡确的密报和吕惠卿、曾布的联名奏章,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在韩琦和文彦博的默许乃至支持下,自己这把“快刀”,终于劈开了僵局。帝国的血脉,在铁与血的手段下,正被强行打通。而由此引发的政治波澜,也必将随着漕运的疏通,而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