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中丞直接拍案。
“此事不小——彻查!
首疑孟氏!”
“何以见得?”太子问。
“她昨夜入灶,动机最明!”
“她救人。”
“也可能毁证。”
两人对视,气压一寸一寸往下沉。
太子手指轻轻敲着案几。
“若真是她动的火,本宫亲自审。”
孟鸢被叫去问话那天,天阴着。
没风,也没日头。
殿里人不少,太子坐在上首,神色看不出喜怒。
“孟氏,”
他开口,“昨夜南灶起火,你可知因?”
“灶边油漏。”
“你怎知?”
“我看见的。”
“火起前,你为何入灶?”
“我师父叫我。”
“他叫你?”
“是。”
“可他醒后却说,未曾见你。”
孟鸢愣了下。
“他说……没见?”
“是。”
太子盯着她,目光一点点逼近。
“孟氏,你是忠是逆?”
“殿下此话何意?”
“你若真动了那把火,本宫保不了你。”
“殿下以为是我?”
“我想听你的答。”
孟鸢忽然笑了。
“火我见过的多,烧锅、烧灶、烧柴——都能救。可昨夜那火,烧的是人心。”
“你是说——有人故意?”
“是。”
“谁?”
“还不知。”
她抬头,声音低稳:“可我知道,火不会自己爬到油罐上去。”
太子看着她,半晌。
“你倒是越发会说。”
“厨子若不会说,火就讲理了。”
“孟氏,你真不怕?”
“怕。可火怕我。”
那一刻,太子忽然笑了。
“好。那你查。”
孟鸢怔住。
“殿下?”
“南灶之火,由你查。若真有人动手,本宫要的不是汤,而是名。”
“是。”
“但若查不出——”
“我请罪。”
太子微抬手,“去吧。”
出殿时,雨下了。
不是大雨,是细的,落在地上一点一点消。
周临安在外候着,他撑着伞,一见她就急问:“嫂嫂,怎么说?”
“查火。”
“殿下让您查?”
“嗯。”
“那不就——信您?”
“信,也是不信。”
“那嫂嫂要查谁?”
她沉默了一下,“查火。”
“火?”
“火能藏人心。”
她抬头看天,雨点落在她的睫毛上。
“有的火是亮的,有的火,是黑的。”
那一夜,孟鸢没睡。
她一个人回到南灶,破屋冷清,焦烟味还没散。
她蹲下来,指尖轻轻拨着那堆灰。
灰底下,有一小截断裂的木签,被烧得半焦。
她捡起来,看清那上头刻的字——“正供酱”。
她脸色微变。
“宫酱库的签子?”火光掠过她眼底,像又亮又冷的一瞬。
“原来……火,是从那边借来的。”
……
南灶的灰冷了三天,雨也下了三天。
风从御膳房后门吹过,卷起一股油烟混湿土的味。
孟鸢裹着披风,半蹲在地上,手里那截烧焦木签早被她拭得干净。
“宫酱库的签子。”
她低声念着,眼底一点亮光也没起。
灰衣内侍在一旁哆嗦着问:“娘子,您确定是那儿的?”
“嗯。”
“可那库房是专门管御用酱料的,谁能拿出来?”
“能进膳房的,都能拿。”
“那不就……人人都有嫌疑?”
“也许吧。”
孟鸢把木签收进袖里,“但人烧火的手,终归不会太干净。”
……
她去酱库那日,是个阴天。
守库的是个老内监,满头白发,看见她,先愣了一下。
“孟娘子?”
“想借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