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久违(1 / 2)

“孟娘子,快出来!”

灰衣内侍睡眼惺忪地跑去开门,

“谁啊?天还没亮呢。”

外头站着两名内侍,手里捧着圣旨。

“奉太子旨:宫膳之味,宜惠民间。

由膳安女孟氏出宫三日,试作食铺。”

孟鸢正披着外衣出来,头发半散,袖口还带着点面粉。

“什么?”

灰衣内侍激动得差点摔盆:“娘子!这意思——要让您出宫摆摊?”

“也没说摆摊。”孟鸢抿了抿嘴角,“说是试食。”

“那不就是摆摊!”

“嘘,小声点。”

她心里却有点乱。

三个月了,她进宫后第一次能出门。

等收拾完出门,天刚亮。

车队慢慢从东门出,路边的柳树都冒了新芽。

风吹进车厢,带着热气、泥土味,还有点淡淡的豆香。

孟鸢轻轻掀帘,看着外头街景。

京城的街比清水县宽,摊贩也多,卖糖葫芦的、卖包子的、卖汤圆的——人声鼎沸,吆喝声此起彼伏。

“娘子,这跟镇子可不一样。”

灰衣内侍挤在她身边,眼睛都直了。

“瞧那边那家——卖锅贴的,还冒油呢!”

孟鸢看着,心里发痒。

“等咱先把差事干完,再去尝。”

“娘子真是个吃货。”

“厨子不吃,哪知道人爱什么?”

到了地方,是宫外的一家旧酒肆,早已封了几年。

太子亲点,要改成“御膳坊”。

“娘子,这就是新摊?”

“也太破了点。”孟鸢掀开布帘,灰尘扑面,桌椅歪斜,锅也锈了。

“行吧,能起火就行。”她卷起袖子,眼里亮亮的。

“给我半天工夫,能把这锅烧亮。”

果然,没过一个时辰,那家旧酒肆就热闹了起来。

她让人抬出一口干净铁锅,亲手刷油、点火,“今日做的,不是给宫里人吃,是给百姓尝的。”

“娘子打算做什么?”

“宫味简饭。”

“啥是宫味简饭?”

“宫里的料,外头的价。”

“这听着就亲切!”

周临安也来了,一身青衣,站在门口,笑盈盈地。

“嫂嫂,我来帮忙。”

“你这是监察还是吃饭?”

“两样都占。”

“那你去擀面。”

“擀面我行。”

他真拿起擀杖,

一顿擀,面不圆不方,

被灰衣内侍看得眼泪都笑出来。

“娘子,这擀得像地图。”

孟鸢瞥了他一眼,

“算了,拿去切面条。”

“嫂嫂——”

“放心,味好就行。”

第一天,孟鸢只做了两样菜:

一碗“冬笋炖鸡”,

一碗“酸汤面”。

锅一开,人就聚了。

“咦,这家新开的?”

“香啊——这酸味,闻着都醒酒!”

“多少钱一碗?”

灰衣内侍忙着吆喝:“三文一碗!”

“这么便宜?”

“宫里出的汤,娘子手煮的!”

人一多,周临安在门口招呼,“别挤别挤,都有!”

“这位小哥,你是掌勺的?”

“我不敢。”

他笑着摇头,“我掌嘴。”

笑声一片。

孟鸢忙得满头汗,锅勺在她手里翻得飞快,热气带着酸香飘出来,那味儿像有魔力,过路的人都忍不住回头。

等到日头偏西,锅里那点汤也见底。

“卖光了!”灰衣内侍兴奋得直蹦。

“娘子,这日进斗金啊!”

孟鸢擦了把汗,“斗金不敢想,火没白烧。”

周临安端来一碗剩汤,“嫂嫂,您自己也该尝口。”

孟鸢接过,汤已经微凉,可那酸味一进嘴,还是暖的。

“好喝。”

她轻轻笑了笑。

第二天,消息传了出去。

“听说宫里那位孟娘子在外开饭?”

“那还得去试试!”

“据说她做的汤能治酒!”

到了午时,街口都排了人。

老百姓笑着说:“宫味也能平价吃,这娘子真是有良心。”

孟鸢一锅接一锅,火越烧越旺。

“娘子,咱这生意怕是要红。”

“火红也得守规矩。”

周临安在旁边看她忙,忍不住笑道:“嫂嫂,您这一手,能开百家。”

“那得有人帮我写账。”

“我写。”

“那你先把字写平。”

“嫂嫂——”

“少贫嘴,去洗菜。”

他笑着去洗,一边洗一边说:“嫂嫂这摊,我替您看三天。”

“你能看得住火?”

“看得住人。”

孟鸢瞪他一眼,“滚去洗干净。”

那几天,御膳坊的生意一日比一日旺。

街上人都知道,那家汤酸、肉香、面滑,还有个会笑的娘子。

有人喝完汤还不走,坐在门口聊天:“这味儿不像宫里的,像家里的。”

“就是啊,吃着就想笑。”

孟鸢听见,心里一软。

“能让人笑,就是好菜。”

她又舀起一勺汤,往锅里轻轻一泼,“火候正好。”

晚上收摊,她坐在门槛上数铜钱。

“嫂嫂,咱发财了。”

“发财不敢想,能吃饱就好。”

“嫂嫂要是开在镇上,一定更热闹。”

孟鸢笑着看他。

“镇上也热闹,可宫外这火——比镇上稳。”

“为什么?”

“因为有人一块添柴。”

她看着他,眼神软得一塌糊涂。

“嫂嫂。”

“嗯?”

“我以后也想做饭。”

“你?”

“嗯,跟嫂嫂学。”

“那你得先剥笋。”

“行。”

孟鸢还在半梦半醒,灰衣内侍就推门冲进来。

“娘子,不好了——人排到街角啦!”

“街角?”她一愣,“哪来的街角?”

“我们这条街都被挤断了!连卖豆花的老刘都跑来占位!”

孟鸢翻身下床,衣服还没理顺,

“老刘是谁?”

“昨天来喝酸汤的那个,说要在咱门口支摊卖汤团。”

“他胆子真大。”

“他还说——‘跟着孟娘子,火能旺三成’。”

孟鸢笑了:“那他倒挺会看风向。”

——

外头的风已经变暖。

街两边全是人,

小贩、学子、打水的、看热闹的,

都往“御膳坊”那边挤。

灰衣内侍一边吆喝:“别推!锅要翻了!”

周临安站在门口,拿着竹牌记号。

“酸汤一碗,笋鸡一份,排队有序——喂,后头那位,不许插队!”

“周小哥,这酸汤今天换新味不?”

“嫂嫂说加了豆芽。”

“那我多要一碗!”

“行,排好!”

孟鸢在后厨听见,忍不住笑。

“他这一口一个‘嫂嫂’,喊得我像开了亲戚铺。”

“娘子,您要真开亲戚铺,估计整个清水县都得搬来。”灰衣内侍笑道。

“别乱说,锅都糊了。”

她忙着翻锅,一边往旁边递。

“临安,那碗汤得先给那家带娃的。”

“嫂嫂咋知道?”

“她闻味儿笑了半天。”

等天彻底亮了,人越挤越多。

有人带了折扇,有人抬着孩子,

还有几个文生模样的,站在门口背书:“‘食者,民之天也’——孟娘子果然有仁心!”

“仁心我不敢当,火别灭就行。”

人群笑声一片。

有个老婆婆挤到前头,“娘子,我那碗汤,能不放辣吗?我孙子不吃辣。”

“行,给他甜的。”

“甜汤?”

“鱼汤去辣,加米酒。尝尝。”

那婆婆喝了一口,眼睛一亮。

“这味儿像我家老头子那会儿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