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凑巧?
还是这家伙知道了什么?
……
设在讲堂前的铜制水漏里,最后一滴水没入下方盛水的铜盘。
“叮——”
学子们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腰背,将双手平放于膝上,目光齐齐望向讲台。
吴夫子抱着一沓厚厚的宣纸,从侧门缓步而入。
他今日换了一身藏青色的直裰,衣角用银线绣着云纹,行走间不见一丝褶皱。
将试卷重重地放在讲台的案上,吴夫子一脸严肃道:“今日月考,考的不仅是尔等的学问,更是尔等的品行。”
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缓缓扫过堂下每一张年轻而紧张的脸庞。
继续道:“圣人言人无信不立,于我辈读书人而言更甚,诚之一字,重于泰山。”
周临安端坐于自己的座位上面色平静,仿佛对此刻的紧张气氛毫无所觉。
但只有自己知道,他的五感此刻正前所未有地敏锐。
邻座同窗略显急促的呼吸。
马文中投来的、夹杂着怨毒与得意的隐晦视线。
甚至能捕捉到那李姓同伙因心虚而下意识攥紧衣角的动作。
赵子昂坐在不远处,同样正襟危坐,适当的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恰好能将周临安和那李姓同伙的动作都纳入眼角的余光。
他朝着周临安的方向,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像是在传递一个无声的信号。
吴夫子站在讲台上,声音愈发严厉:“……当以科考对待,考场之内不得交头接耳,不得左顾右盼,若有人想徇私舞弊,一经查实,轻则斥退,重则革除学籍,永不录用!”
“永不录用”四个字,如柄重锤狠狠敲在在座所有人的心头。
几个人更是脸色煞白,只有马文中听到此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快意的弧度,他看向周临安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见该说的都说完了,吴夫子拿起最上面的一份试卷,宣布道:“分发试卷!”
两名助教应声而出,捧着试卷,从第一排开始,依次分发。
试卷传到周临安手中,他双手接过,平整地铺在桌案上。
检查了一番纸上的墨字,印刷清晰工整,并没有被人做手脚。
“考试开始!”
“铛——”
开考的钟声响起,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周临安神情专注,下笔行云流水。
眼角的余光却清晰地捕捉到,那李姓同伙趁着夫子转身之际,手腕一抖,一个极小的纸团,精准无误地落入了他座位的笔筒之中。
来了。
周临安的心,平静如古井无波,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这一幕。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一个时辰后,就在众人皆埋头于试卷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片沉静。
马文中霍然起身,手中还握着笔,他朝着堂上的吴夫子深深一揖,声音里充满了痛心疾首。
“夫子!”
全堂学子皆是一惊,纷纷抬头望去。
马文中伸出手指,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直直地指向了角落里那个从容作答的身影。
“学生要举报!”他一字一顿,声音在寂静的学堂里回荡,“周临安,罔顾圣贤教诲,公然在月考之中,夹带舞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