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刚拐进村口,几个在晒谷场边疯跑的孩子就定住了脚。
先是一个眼尖的“咦”了一声,接着,“呼啦”一下,六七张小脸就像被磁石吸住,全黏到了驴车后头。
他们显然是第一次见麦家赶驴车回来,小脑袋凑在一起,眼睛瞪得溜圆,既好奇又有点怯生生的,不远不近的跟着驴车后面跑,叽叽喳喳地说毛驴,阿福坐在车上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
“吁——”麦大江在自家院门口勒住驴,翻身下车,顺手把麦阿福抱了下来。
徐盈娘则利落地收拾着板车上的杂物,一家人动作熟稔,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却也透着股踏实的喜气。
“麦阿福!”一个小男孩最先鼓起勇气,他是麦阿福平时常在一起掏鸟窝的伙伴狗剩,此刻他指着那匹正低头甩尾巴的驴子,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这、这是你家买的驴吗?”
麦阿福下巴微微一扬,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这一点头,其他小孩子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瞬间炸开了锅。
“真的是驴啊!比二柱子家的羊大多了!”
“麦阿福,你家买驴干啥?是不是要拉着车去县上赶集?”
“它听不听话?能骑不?我长这么大还没骑过驴呢!”
“会不会踢人啊?我娘说牲口都野得很……”
七嘴八舌的声音像刚出窝的小麻雀,扑棱棱地绕着麦阿福和毛驴转。
孩子们的眼睛里全是馋劲儿,有个扎小辫的姑娘悄悄往前挪了半步,想摸摸驴毛,冷不防那驴抬了抬眼皮,她“呀”地一声缩回手,引得旁边的孩子一阵笑。
麦阿福被围在中间,胸脯挺得高高的,刚才在车上憋着的兴奋,这会儿全变成了实打实的得意。
他瞥了眼自家的驴,又扫过一圈羡慕的小脸,故意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说:“嗯,这是我爹新买的驴,可听话了。以后啊,我爹就每天驾着它送我去读书。”
“哇——你要去上私塾啦?”狗剩的嗓门最高,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
“阿福,你认字了能不能教教我?就教我写自己的名字!”
“上私塾一定老贵了吧?我娘说笔墨纸砚都金贵着呢。”
“你啥时候去啊?是不是明天就去?”
“那你以后还跟我们去摸鱼不?”
话题一下子从驴转到了读书上,孩子们的问题像连珠炮似的,砸得麦阿福应接不暇,却笑得更欢了。
这边麦阿福正跟伙伴们说得热闹,那边麦大江已经忙活开了。
他先把棚底下的杂物归置干净,将一个装着兔子的竹笼挪到墙角,又牵起驴往院里走。
卸了车上的木架,他把驴牵进棚子,往石槽里添了草料,又拎来半桶清水,看着驴儿低头嚼起草料,才直起腰擦了擦汗。
院门外,麦阿福还在跟孩子们讲着今天去杨秀才家的事,说私塾的房子都是用青砖砌的,说新买的砚台摸起来滑溜溜的,还说自己以后就是“读书人”了。
孩子们听得眼睛发直,满是羡慕。
小孩子们想要拉着阿福玩,狗剩说以后读书就没有一起玩耍的时间了
没一会儿,麦阿福就被说动了,拉着狗剩的手就要往晒谷场跑。
麦阿福!”徐盈娘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件干净的粗布褂子,“疯跑啥?先把这身汗湿的衣裳换了再玩!”
麦阿福噘了噘嘴,却还是乖乖停住脚,回头冲伙伴们喊:“等我换了衣裳就来!”说着,便跟着娘进了院子,徐盈娘在阿福换好衣服后还嘱咐着:“别跑远了,早点回来,天都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