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春日午后的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透过敞开的落地窗,洒满客厅。与以往练习时的绝对安静不同,今天,窗外的世界是“活”的——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车流声、邻居家修剪草坪的机器嗡鸣、偶尔掠过的鸽群扑翅声,甚至还有孩童嬉戏的遥远笑闹……这些日常的声响,构成了沈聿怀设定的“Level3干扰环境”。
温念初站在客厅中央,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和窗外青草的气息。她知道,这次练习不同以往,不仅仅是因为环境的变化,更因为这是在外界压力悄然逼近时,沈聿怀主动选择的前行。这份决心,比她指尖可能感受到的任何触感,都更让她心潮澎湃。
沈聿怀站在她对面,依旧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只是仔细看去,能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蜷缩,暴露了他并非全然的平静。窗外的声浪对他而言,是干扰,也是考验。
“开始吧。”他声音平稳地宣布,同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温念初点点头,将自己的左手缓缓抬起。当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时,一辆重型卡车恰好从窗外街道驶过,低沉的轰鸣声瞬间放大了接触前的紧张感。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犹豫,轻轻点在了他的食指指尖上。
触碰的瞬间,两人依旧感受到了那熟悉的电流感。沈聿怀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呼吸有瞬间的凝滞。窗外的噪音仿佛成了放大镜,让他对指尖传来的、属于她的微凉与柔软感知得更加清晰。排斥感如同暗处的藤蔓,立刻缠绕上来,试图将他拖入熟悉的恐慌。
他闭上眼,努力将注意力从指尖剥离,去“听”窗外的声音——卡车的轰鸣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声清脆的鸟鸣。他强迫自己的大脑去分析这些声音的来源、频率,试图用理性的屏障隔绝生理的不适。
温念初同样能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比以往更明显的紧绷感。她没有催促,也没有退缩,只是让自己的指尖稳稳地停在那里,像一个安静的锚点。她的目光落在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紧抿的唇线上,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心疼与鼓励。她甚至也尝试着去“听”——听那鸟鸣的婉转,听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试图将自己的安定通过这小小的接触点传递给他。
时间在声光的交织中缓慢流逝。
三十秒过去,沈聿怀的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但他没有喊停,也没有撤回手。他依旧闭着眼,与内心的巨兽和外界的声音进行着无声的搏斗。
温念初看着他极力隐忍的模样,一股强烈的冲动促使她,极其轻微地,动了动自己的指尖,用指腹非常轻地、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他指尖的侧面。
这个细微的、计划外的动作,在嘈杂的背景音下,却像一道精准的密码,瞬间穿透了沈聿怀构筑的理性屏障,直抵他混乱的心湖。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她!
四目相对。
她的眼中没有怜悯,只有全然的信任和一种……“我懂”的温柔光芒。
就在这一刻,窗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类似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刺耳!
这突如其来的、高强度的噪音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沈聿怀紧绷的神经上!他浑身剧烈地一颤,排斥感如同海啸般骤然升级,几乎要冲破他意志的堤坝!他几乎要条件反射地甩开她的手!
“沈聿怀!”
温念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刺耳的警笛声。她没有惊慌,反而上前半步,不是触碰他其他地方,而是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了他们原本就相触的手上!
双手交叠,将他的指尖温暖地包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