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访谈的录音和数据被严格加密，交由研究团队进行初步分析。沈聿怀作为核心顾问，花费了大量时间在研究所的独立办公室内，反复审听访谈片段，比对生理指标曲线与温念初语言描述的对应关系。
屏幕上，那些代表心率、皮电反应的冰冷线条，在他眼中却仿佛拥有了生命。当温念初描述那些“雾变薄了”的瞬间时，曲线出现的微小但确凿的平稳波动，像黑暗中挣扎闪烁的萤火，微弱，却固执地证明着某种可能性的存在。
他的指尖悬在平板电脑上方，停留在其中一个明显的波动峰值处。对应的访谈录音里，温念初正用一种不确定却带着希冀的语气说：“……有的。”
沈聿怀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耳机里循环播放着这一段。他不是在分析数据，他是在确认一个连自己都不敢深想的猜测——那些让她感知复苏的瞬间，有多少，是与他的存在隐晦相连的？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以及一丝……隐秘的悸动。
霍夫曼教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初步的数据分析报告。“沈，这些数据非常有意思。温小姐在提及积极感知瞬间时，生理指标的改善是显着的。尤其是……”教授指了指报告上的几个标记点，“这几个峰值对应的访谈内容，似乎都隐约指向了某种……外部支持系统带来的安全感。”
沈聿怀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掩饰着瞬间加速的心跳。“样本量还太小，需要更多数据支撑，也需要排除其他干扰变量。”他用学术的严谨，轻易地将那个呼之欲出的结论推远。
霍夫曼教授了然地笑了笑，没有深究，转而讨论起下一步的研究计划。
公寓里，温念初正在整理“探路者”项目制的初步合作草案。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心情是许久未有的平和，仿佛访谈中挖开的旧伤，正在被一种新的力量缓慢滋养、愈合。
门锁轻响，沈聿怀回来了。
他脱下外套，动作间带着一丝研究所里带回来的沉凝气息。他的目光习惯性地先落在温念初身上，快速扫描般评估着她的气色和精神状态——比昨天显得更稳定，眼底那抹访谈后的疲惫似乎散去了不少。
“在忙？”他走到开放式厨房的岛台边，一边洗手，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工作后的微哑。
“嗯，在整理‘探路者’的条款。”温念初抬起头，对他笑了笑。那笑容自然而放松，不再带有早期那种刻意的小心翼翼。
沈聿怀擦干手，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就着岛台的位置，拿起一个玻璃杯，给自己倒水。他的视线落在她摊开在岛台另一端的笔记本电脑和文件上。
“如果有涉及法律或时间规划的条款不确定，可以标记出来。”他喝着水，目光并未与她对视，语气平淡地提供着支持，“我可以提供参考意见。”
这不是协议内的要求，更像是一种……延伸的关照。
“好，谢谢。”温念初应道，心里暖暖的。她注意到，他今天回来，没有像以往那样，第一时间进行更彻底的清洁程序。只是一个简单的洗手。这个细微的变化，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漾开微小的涟漪。
她继续低头工作，他则拿着水杯，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拿起一本期刊，却没有立刻翻开。空气里流淌着一种静谧而融洽的氛围，仿佛这样的共处早已是生活的常态。
过了一会儿，温念初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
“光线不足会加剧视疲劳。”沈聿怀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期刊，正看着她，“建议调整台灯角度，或者休息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