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继红家有两间蚕房,她从十二三岁起就跟着她妈养蚕,喂桑叶、除沙、上蔟,样样都做得麻利。
廉武良每天早上都会准时到她家的蚕房来。总是一边仔细观察蚕宝宝的生长情况,一边跟俞继红聊天,俞继红觉得他说普通话的声音真好听。
“继红,你看这蚕,”他指着一片桑叶上蠕动的小蚕,“要注意控制温度,最近夜里凉,得把窗户关好。”他说话时,气息轻轻拂过俞继红的耳畔,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肥皂香。俞继红的脸红了,低着头,小声应一句:“晓得了。”
他会蹲在蚕房里,跟俞继红一起给蚕宝宝添桑叶。他的动作很轻,生怕碰坏了娇嫩的蚕。阳光透过蚕房的窗户,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俞继红偷偷看他一眼,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有时,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两人都会像触电般缩回去,然后相视一笑,气氛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暧昧。
除了在蚕房里的接触,廉武良还会借故找俞继红。在画纸上画着蚕体结构图,给俞继红讲解科学养蚕新技术,他修长的手指都令俞继红心动。
或者给她讲城里的新鲜事,讲大海,站在海边,吹着海风,一眼望不到头,全是蓝的水。俞继红的家乡被群山环抱,风被挡在了山外。她托着下巴,听得入了迷,心里对那个有风有海的城市充满了向往。
一来二去,两人越来越熟络了,廉武良会约俞继红在黄昏时分去村后的山坳,那里有一片野生的桃林。
到了五月,春蚕开始结茧。廉武良比平时更忙了,每天都泡在俞继红家的蚕房里,记录结茧的情况。
“继红,等我回去把报告写完,秋天就回来接你。带你去看海,好不好?”
“好。”
廉武良轻轻抱住她,声音温柔得像晚风,“到时候,我们在海边安个家。”
可这温柔像烟火,热闹过后只剩冷清。没过多久,廉武良就收拾行李要走了。
俞继红站在村口送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直到再也看不见。
廉武良走后不久,俞继红就发现自己不对劲了。早上起来总想吐,闻不得油烟味,月经也迟迟没来。她掐着日子算,脸“腾”地红了,该不会是有了吧。
俞继红开始偷偷多吃一碗饭,用宽大的粗布衫裹住渐渐隆起的小腹,连睡觉都侧着身,生怕压着肚子里的孩子。
可肚子越来越大,终究是瞒不住的。
俞继红妈看着她松垮的衣裳下凸起的弧度,气得抄起桌上的粗瓷碗摔在地上,“你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
俞继红咬着唇不肯说,她妈骂她“不知廉耻”“丢尽了家里的脸”。
俞继红爸闷头抽了半天旱烟,最后猛地把烟杆往地上一摔,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叫你妈带你去打掉,不然我没你这个女儿!”巴掌的力道很大,俞继红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村里的人也知道她怀孕的事了。邻居们路过她家时,总低着头窃窃私语,眼神里的鄙夷像针一样扎人。有人说她“勾引外乡人”,有人说她“迟早被抛弃”。
每个夜里,俞继红都想廉武良,梦见他回来接她去看海,可一睁眼,只有空荡荡的黑夜。
家里的追问和逼她去打掉孩子,邻居背后的议论。为了保护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俞继红想到了一个办法,装疯。家里人一说就乱喊乱叫,甚至往泥地里打滚,看到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就骂。
村里人渐渐怕了她,到她家旁边都躲着走,她妈看着她疯疯癫癫的样子,又气又急,却也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