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最关键的,还是眼前这件事。
他设下的局,
应当会被老爷子他们看见。
一切都会与从前的“安排”自然衔接,
顺理成章。
想到这里,
朱雄英继续凝神望去……
……
钟山,盛夏时节,连空气都是滚烫的。
然而此刻的朱允炆,却浑身冰凉。
常氏——
大明第一任太子正妃。
为何,
会出现在这儿?
此时他还不知道另一间屋子里藏着关于马皇后的线索,
更不清楚
老爷子已寻得马皇后。
所以在最初那阵如坠冰窟的寒意之后,
朱允炆很快强自镇定:
不过是一幅逼真的画像罢了!
有什么可怕?
如今坐在大明太子正妃之位上的,
是当年皇爷爷亲自扶正的娘亲——
是吕氏!
常氏?早已是过去之人!
虽这么想,
他心中仍有些慌乱。
而另一边的朱允熥,
此刻如遭雷击,怔怔地立在原地。
眼前这幅画像上的人……
是他的娘亲?
是因为生他而落下病根、他连一面都未曾见过的娘亲?
曾几何时,
在大哥与奶奶相继离去之后,
他这个大明最尊贵的正统皇孙,
却只能在东宫之中,
看着吕氏母子共享天伦。
在无数个漆黑的深夜里。
年仅四岁的他,只能在痛苦与茫然中活着。
十年过去。
他见了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即便知道,有许多人正盼着他好。
可……
他就是做不到。
“噗通”一声。
朱允熥跪倒在地,望着眼前这幅栩栩如真的人像画。
这,就是自己的娘亲吗?
明明毫无记忆,可初见第一眼,却觉得无比亲切……
“唉!”
终究……
看着这满室低沉。
老爷子沉沉一叹。
他看向朱彪,见后者已恢复了几分清醒。
再扫视这屋子。
陈设简单。
一床、一桌、两把椅子。
不像上次皇后画像那般隆重。
然而。
相框底下,却摆着几样零碎之物。
朱彪早已反应过来。
匆忙上前。
许是动作太熟,他竟控制不住力道,格外紧张。
不过。
桌上之物,略一辨认,
其实只有五样:
一枚铜镜!
一把匕首短剑!
两个玉瓶,瓶中插着枯槁难辨的植物残枝。
一缕用红绳扎起的女子发束!
还有……
最后一样,是一把长命锁。
朱彪又环顾四周,再也找不到其他东西。
“爹……”
朱彪心头发慌。
因这次与上回娘亲的情形,全然不同!
连一封说明的信都没有。
哪件有用、哪件无用,全无提示。
以至于他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这种情绪,以往绝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但现在,却真切涌起。
“把能带的都带上,总归是有用的。”
“看来和之前几次一样!”
最终,还是老爷子拿定了主意。
“标儿!”
“挺起胸来,至少今天看到这些,该高兴,你明白的!”
朱彪点头。
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爹,只是孩儿没想到,这种事也会落到我身上。”
“想来……”
他动手收拾这些物件。
与上次相同,能带走的,一件不留。
只是。
在收起画像时——
哒!
又一封信,从画像背后滑落桌案。
朱彪心头猛喜。
连老爷子也被惊动,立刻看来。
朱允熥也顾不上伤心,连忙上前。
这一幕,让他们想起更熟悉的曾经。
朱彪迅速拆信——
“张蜉蝣那个,又走了!”
头一句,
就让老爷子与朱彪面面相觑。
这信上的字,并非从前所见那般铁画银钩、气势飞扬,
而是女子手笔,字迹娟秀。
“什么求道?什么缘法?全是骗人的?”
“若真有高人、真有缘法,元兵侵宋时,怎么无人站出来?”
“如今大明已立,天下太平,反倒能寻缘法了?”
“我呸!”
前几段,像是女子的怨言。
唯一让老爷子和朱彪在意的,是那个名字——“张蜉蝣?”
“是那位蜉蝣道人?”
果然。
看到下一句,他们顿时明白了。
“三年!”
“老娘只等你三年,再不出现,你就永远见不到老娘了!”
“是情债?”朱彪不解。
“不错。”连老爷子也点头,“如今这位蜉蝣道人的形象,倒是越来越清晰了。”
“这是他当年的故人?”
两人都陷入沉思。
很快,他们接着往下看。
这一看,朱彪拿着信的手猛地一颤——他看到了熟悉的字眼。
“别慌。”
老爷子沉声安抚,随即继续往下读。
“近日天象异变、风雨难测,明国皇城上空阴云密布,怕是要出祸事。”
“果然,跟张蜉蝣待久了,老娘也懂些玄术!”
“常太子妃,要薨了!”
“可怜啊,才生下一子,就要生死离别。世间事本就如此,生生死死,就像张蜉蝣和我,三年不见,便是生死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