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事房的太监,没有去万众瞩目的启祥宫,也没有去新晋得宠的永和宫,而是径直敲开了陈宝林所居的偏僻宫院的大门。
“皇上有旨,宣陈宝林,今夜侍寝。”
这道旨意,比上一次宣陆嫔时,引起的震动还要大。
陆嫔好歹家世显赫,皇上召幸她是情理之中。可这陈宝林,家世、容貌、位份样样不起眼,皇上是如何在众多新人中,独独想起了她?
一时间,各种猜测与流言四起。
很快,更详细的消息便通过各宫的眼线,悄悄送到了主子们的耳中——皇上今日申时曾独自去了御花园散心,而那时,陈宝林、李宝林和赵采女三人,恰好就在园中赏桂。
这下,一切都明了了。
消息传到启祥宫时,丽容华宋嘉禾正由着宫女为她挑选晚膳后要佩戴的首饰。她本以为,皇上出了养心殿,第一个要来的,必然是自己的宫里。
当听到心腹宫女的回报后,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挥手让殿内伺候的宫人都退下。
“主子,”心腹宫女不忿道,“这陈宝林,好大的胆子!竟敢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去截您的圣驾!”
“下作?”宋嘉禾冷笑一声,拿起一支赤金步摇,在指尖缓缓转动,“这手段虽上不得台面,却有用,不是么?”
她并没有像众人预料中那般暴怒砸东西。作为镇国公府的嫡女,她有她的骄傲。她只是觉得不悦,一种被人用不入流的手段抢了风头的恼怒。
“本宫倒是小瞧了她,”她将步摇重重地拍在妆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眼中满是轻蔑与不屑,“一个区区的宝林,也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耍弄心机。也罢,就让她先得意一夜,本宫倒要看看,凭着这点小聪明,她能走多远。”
与启祥宫的恼怒不同,承乾宫内的气氛,则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死寂。
珍妃苏氏正慢条斯理地用一把金剪修剪着瓶中的秋菊。当心腹宫女白鹭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禀报完后,她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咔嚓”一声,一朵开得最盛的菊花,被她齐着花萼剪下,掉落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
白鹭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御花园……飘香的桂花?”珍妃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刺骨的嘲讽,“本宫竟不知,这国子监博士的女儿,不去念圣贤书,反倒学起了乡野村妇那套借花喻人的酸腐把戏。”
她终于放下了金剪,拿起丝帕,仔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仿佛刚刚碰了什么脏东西。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妄想一步登天。”她淡淡地对白鹭吩咐道,“不必理会。能不能过了今夜还有圣宠,都还是两说。本宫倒要看看,是她那点子酸腐气能香得久,还是这宫里的风,变得快。”
“是,娘娘。”白鹭连忙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