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渡海初险(1 / 2)

离开净乐城三日,玄元的白马已走出百里。官道旁的田埂上,稻穗沉甸甸地弯着腰,农人挥着镰刀割禾,笑声顺着风飘过来,混着泥土的腥气,让人心安。他没有急着赶路,每日走几十里便寻处客栈歇脚,或是在山野间找块青石打坐,青锋剑悬在腰间,母亲绣的玄武图贴身藏着,倒像个寻常的游方书生。

这日午后,他走到东海之滨。蔚蓝的海水漫到天际,白浪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带着咸涩的气息。渡口停着几艘渔船,渔民们正忙着收网,银鳞的鱼在网里蹦跳,映得阳光碎成一片金。

“小哥要过海?”一个赤着脚的船夫凑上来,他皮肤黝黑,手上满是老茧,“往南去武当,得从这儿坐船,绕过三仙岛,再走陆路才近。”

玄元望着翻涌的海浪,点了点头。他在《山海经》里读过东海的壮阔,也听过渔民说“海中多怪,时有风浪”,却没想过这初涉江海,竟会遇上书中的险。

船夫引他上了艘乌篷船。船不大,舱里铺着干草,角落里堆着渔网和罗盘,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和桐油的气息。“这船稳当,”船夫拍着船板,“老陈我跑了三十年海,啥风浪没见过?保管送小哥平安到对岸。”

玄元将白马托付给渡口的客栈,只带着包袱上了船。他坐在船头,望着海水从透明渐变成墨蓝,远处的岛屿像浮在水上的青螺,随着船行慢慢移动。海风拂过脸颊,带着潮气,腰间的青锋剑偶尔轻颤,像是在感知着什么。

“看这天色,怕是要变。”老陈蹲在船尾摇橹,眉头皱着望向天边。方才还晴朗的日头,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了大半,海风也变得急了,卷起的浪头比之前高了尺许。

玄元抬头,只见西北方的乌云像被墨染过,正滚滚而来,云层里隐隐有雷声滚动,闷得像巨兽在低吼。他摸了摸怀里的平安符,黄纸被体温焐得温热,忽然想起老丈说的“妖魔鬼怪”——或许这海,真有不寻常的东西。

“抓紧了!”老陈忽然大喝一声,猛地将橹往水里插。几乎在同时,一道巨浪从船尾拍来,足有丈高,像堵水墙轰然砸下。船身剧烈摇晃,玄元死死抓住船舷的木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看舱里的渔网被浪卷进海里,老陈的斗笠也被掀飞,露出被海风刮得通红的脸。

“是黑风老妖!”老陈嘶吼着,声音被浪涛吞没,“这畜生专在海上掀船,吃人肉!”

玄元望向浪头,只见浑浊的海水里,隐约有个巨大的黑影在翻腾,浪尖上还沾着些暗绿色的黏液,散发出腥臭的气。他忽然想起《周易参同契》里说的“水怪凭戾气而生”,这巨浪怕不是自然形成,是邪祟在作祟。

又是一道巨浪打来,船身猛地倾斜,玄元被甩到舱边,包袱掉在水里,里面的丹经被浪打湿,字迹晕开了些。他下意识地去捞,却见老陈被一根断裂的木桨砸中额头,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摇橹的手也软了,船像片叶子在浪里打转。

“完了……”老陈瘫坐在船尾,眼神涣散,“这船要翻了……”

玄元望着翻滚的巨浪,听着老陈绝望的叹息,忽然想起紫虚元君说的“守静致虚”。他深吸一口气,盘腿坐在摇晃的船板上,闭上眼睛,将外界的惊涛骇浪隔绝在外。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他低声念着《道德经》里的句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玄武图。

起初,浪涛声、嘶吼声、船板的断裂声还在耳边打转,心也跟着发慌。可念着念着,丹田忽然升起一股暖意,与胎息时的感觉相似,却更沉稳。他仿佛又回到了母亲腹中,被一团金光包裹着,外界的风雨再大,也伤不了内里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