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帅帐的帐帘,在地面投下一道歪斜的光痕,光里浮动着细小的药尘,落在霍锦苍白的脸颊上,像一层薄霜。
帐外的厮杀声渐渐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士兵们慌乱的呼喊——“水井!快去看看水井!”“我的手怎么开始发麻了?”顾昭宁的蛊毒,终究还是开始发作了。
霍锦撑着榻沿想要坐起,刚抬起半寸,胸口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一口腥甜涌上喉咙,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觉得眼前的帐顶在旋转,那些绣着云纹的帐幔,渐渐和记忆里萧夜爵的脸重叠在一起。
那是她刚到京城时,在御花园的梅树下,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手里拿着一枝初开的红梅,笑着对她说:“锦儿,等北疆太平了,我就带你去看草原的落日,去摘最艳的格桑花。”那时的他,眼底没有战火,没有权谋,只有纯粹的温柔,像冬日里的暖阳,照得她心头发烫。
“萧夜爵……”她无意识地呢喃着,指尖死死攥着怀?的楠木簪,簪身的温度似乎比刚才更暖了些,那是萧夜爵亲手为她戴上时,掌心留下的温度。
她能感觉到空间里的灵泉在慢慢复苏,池底渗出细小的水珠,药园里的残根旁,也冒出了点点嫩绿的芽尖,可这些微弱的生机,在满城的蛊毒面前,显得那么渺小。
“师傅,”她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絮语,凌玄连忙俯身靠近,“水井里的蛊毒……能不能用灵泉水化解?”她知道空间里的灵泉刚恢复,水量少得可怜,可这是她此刻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凌玄皱着眉,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脸色凝重:“灵泉水有净化之效,可满城的水井,需要的水量太大,你空间里那点刚复苏的泉水,根本不够……”话没说完,他就看到霍锦的眼神暗了下去,像燃尽的烛芯,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火星,却还在固执地亮着。
帐外传来霍景域的脚步声,他浑身是汗,盔甲上还沾着泥土,显然是刚去查看完水井的情况。
看到霍锦撑着身体想要坐起,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后背,声音里满是心疼:“锦儿,你别乱动,好好躺着!水井的事我和太子殿下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
“萧夜爵……他在哪?”霍锦的目光在帐内扫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玄色身影,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涌来。
刚才她昏迷前,似乎听到萧夜爵的声音,可此刻帐里只有凌玄、霍景域和几个医婆,没有他的踪迹。
霍景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不敢告诉她,萧夜爵为了彻底铲除萧景渊的残余势力,带着一队暗卫追杀萧景渊去了——萧景渊虽败,却带着一部分北狄士兵逃进了野狼谷的深处,若是不斩草除根,日后必成大患。
可他更不敢告诉她,萧夜爵在追杀过程中,被萧景渊的暗箭射中,虽不致命,却也流了不少血。
“他……他去安排援军的事了,很快就回来。”霍景域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有些沙哑。他知道这个谎言瞒不了多久,可他不想让刚醒过来的妹妹再担心。
可霍锦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她抓住姜清翊的手腕,指尖冰凉:“大哥,你骗我……他是不是出事了?”她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眼底的不安越来越浓。
她想起昨夜野狼谷的厮杀声,想起苍狼族可汗说的“你男人被困在野狼谷”,那些不好的猜测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心里,啃噬着她的神经。
霍景域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用力握住她的手,想要给她一点安慰:“没有,锦儿,萧夜爵他很好,真的……你相信大哥,他很快就会回来陪你。”
“我相信他会回来。”霍锦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她缓缓松开霍景域的手,重新躺回榻上,目光望向帐外的晨光,“他说过,会回来陪我看草原的落日,会回来和我一起守北凉……他从来不会骗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凌玄看着她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酸涩——这个姑娘,明明自己已经命悬一线,却还在固执地相信着爱人的承诺,那份执念,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霍锦的视线渐渐开始模糊,帐外的呼喊声、脚步声,都变得遥远起来,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下沉,像坠入一个冰冷的深渊,可她却死死抓着那点温暖的记忆,不肯放手。
她想起萧夜爵在城楼下抱着她时的温度,想起他为她挡箭时的背影,想起他在她耳边说“别怕,有我在”时的温柔。
那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最后定格在他临走时的笑容,他说:“锦儿,等我回来。”
“萧夜爵……”她的嘴唇轻轻动着,气息微弱却固执地重复着,“你说过会回来的……你不能骗我……”
指尖的楠木簪渐渐失去了温度,她的眼睛缓缓闭上,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她仿佛看到萧夜爵穿着一身玄色盔甲,骑着战马,朝着她飞奔而来,嘴里喊着她的名字:“锦儿!我回来了!”
“萧夜爵……”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随后彻底陷入了昏迷,只有那微弱的气息,还在固执地证明着她的执念——他一定会回来。
凌玄连忙上前检查,发现她的脉搏虽然依旧微弱,却比刚才平稳了一些,空间里传来的那股生机,似乎还在默默滋养着她的身体。
他松了口气,对霍景域说:“暂时稳住了,只要撑到萧夜爵回来,拿到龙涎玉解锁医疗舱,她就能彻底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