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递到她唇边:“吃点鸡蛋补补。”
“我喝粥就可以了,不太饿。”傅清嫣垂眸,睫毛在眼下投下颤动的阴影。
她刻意忽略他僵在半空的手,声音淡淡,“剩下的你吃了吧,吃完……就走吧,不要再守着我了。”
男人的呼吸骤然沉重,胸腔起伏如潮,仿佛压抑着惊涛骇浪。
半晌,他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凝望着她,眼底翻涌着令人心惊的执拗:“我不走。”
他的声音低沉如弦,一字一句敲在寂静的病房里,“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半步。”
他眉眼低垂,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痛色,“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你,守到……你肯再看我一眼为止。”
傅清嫣舀粥的手猛地一颤,瓷勺在碗沿磕出清脆的声响。
粥汁溅在指尖,滚烫的温度她却浑然未觉。
男人连忙拿出帕子给她擦拭干净。
她就这样垂眸看着他的动作。
为什么不走?
她已经说了这么多绝情的话,他该走的,不该留下来。
她只喝了一碗粥,任凭司晏如何劝说,她都固执地摇头拒绝。
病房里很安静。
傅清嫣侧卧在床,纤薄的脊背微微蜷缩,仿佛被无形的重量压弯。
她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颤动的阴翳,眉心紧蹙,褶皱如被揉皱的宣纸,眉间凝着化不开的痛楚。
她的左手攥着被角,指尖因用力而泛出青白,仿佛在与体内翻涌的痛楚无声角力。
“是手臂很疼吗?”
“我去叫医生。”
傅清嫣叫住他,“不用。就是身上很难受。”
“你后背有很多伤,不能乱动。”
司晏站在床畔,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声音却刻意放得轻柔:“我让医院给你用最好的药,很快就会好的。先忍忍好不好?”
傅清嫣阖了阖眼。
她想用灵泉水,可这个男人估计会发现异常。
但是她实在太难受了,身上很疼,手臂也特别疼。
额角冷汗涔涔,浸湿了鬓角碎发。
她咬紧下唇,声音嘶哑却坚定:“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司晏眉峰微蹙,上前一步欲搀扶她,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你的胳膊不能乱动,我来给你换吧。”
他目光扫过她脖颈处的青紫痕迹,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眼底的疼惜愈发浓重。
傅清嫣身体一僵。
事情也确实如此,她的胳膊不动都是疼的,现在穿的还是昨天晚上的衣服。
有些脏,还出了很多汗。
“我去打水给你擦擦,然后再换衣服好不好?”
傅清嫣点头,只要他出去就行。
看着司晏离开的背影,紧绷的脊背终于微微松弛。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也是不能和他说的秘密。
司晏拿了毛巾和水盆出去接水,顺手把房门带上了。
傅清嫣眼睛一直都盯着房门,从空间拿出灵泉水喝了小半杯,然后又赶紧把杯子收回去。
身上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松了一口气。
其实还是疼的,但皮肉灼烧般的撕扯感已消散大半,她长舒一口气,冷汗浸湿的鬓发在额角微微颤动。
司晏端着盆归来,将门锁轻轻扣上,动作间带起细微的响动。
他拧干温热的毛巾,先轻柔地拭去她面上浮尘,指尖掠过她下颌时,指腹下意识摩挲了一下她瓷白的肌肤。
傅清嫣睫毛轻颤,却未曾睁眼。
司晏喉结滚动,小心翼翼托起她的后脑,毛巾缓缓滑向她脖颈。
他眼神暗了暗,愈发放轻了动作,仿佛擦拭的是易碎的琉璃。
毛巾浸入水中,司晏洗净后,又轻柔地覆上她缠着纱布的右手。
纱布边缘渗出的血丝刺痛了他的眼,他垂眸掩去翻涌的情绪,指尖在伤口周围绕开,只细细擦拭未受伤的皮肤。
水汽氤氲间,他嗓音低哑如砂纸摩擦:“我替你换衣服。”
傅清嫣默然颔首,裹着纱布的手臂微微抬起,裙摆滑落时,露出后背那触目惊心的画卷。
青紫淤血如血色藤蔓攀附在雪肌之上,交错纵横的伤痕泛着狰狞的红,仿佛有人用利刃在她脊背刻下残酷的密语。
司晏瞳孔骤缩。
他颤着睫毛,取出备好的衣衫,动作如捧易碎的云絮,一寸寸为她披上新的遮掩。
穿完衣服,司晏扶她倚在床头,掌心触及她肩胛时,指尖仍残留着那些伤痕的灼痛。
他喉间哽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我去倒水,你休息一会儿。”
说罢,他端起水盆,背影在门框处凝滞了一瞬,盆中的水微微晃动,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