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是我从海市带回来的,这个是雪花膏,这是海市肥皂,这两盒是海市的糕点。”
傅清嫣拉住王英的手,让她坐在凳子上,拿出给她们带的礼物。
“我也不知道这个糕点好不好吃,回头你和秀秀尝尝。”
“哎呦你这个孩子,怎么买这么多东西,你快点拿回去。”
王英惊了一下,雪花膏一瓶可是好几块,这岭县的肥皂一块都要三毛钱。
海市的那不更贵吗?
还有那两盒糕点,看着也不是便宜货。
“阿姨,嘟嘟在你们这里住了好几天,多亏了你们,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清嫣啊,阿姨是真不能要。这可不是一把瓜子的事,你拿回去自己吃,啊,听话。”
王英抓着傅清嫣的手拍了拍,语气中都是慈爱。
“我知道你能挣钱,不在乎这么一点,但是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以后你的日子还长着呢。攒点钱留着,以后嫁了人生了孩子,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她知道傅清嫣不太擅长这种人情往来,说完又看向了司晏,转移话题:“哎呦,这男同志是你对象吧?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啊,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司晏闻声侧身,脊背绷得笔直,如青松立于晚风之中。
他冲王英礼貌点头,唇角漾开一抹温煦的笑意,“阿姨你好,我是嫣嫣的对象,司晏。往后还得您多多照顾她。”
暮色在他眸底流转,映出几分藏不住的欢喜,仿佛连空气都因这声“嫣嫣”而变得甜稠。
王英笑得眼角堆成褶子,连声应好:“哎好好好,你和清嫣可真般配!你们两个都长得这么好看,真不知道以后的孩子得长成什么样儿,怕是得把十里八乡的姑娘小伙都看直了眼!”
话音未落,傅清嫣的眉尖便不易察觉地跳了跳。
八字都没一撇,上哪来的孩子。
她斜睨了司晏一眼,见他笑得如春日的迎春花般灿烂,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了。
傻子。
她心里暗骂,有什么可乐的,对象都要跑了还笑呢。
看着傅清嫣面无表情的小脸,司晏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勾起唇角。
他自虐般地想着,其实嫣嫣在他面前才是最真实的样子。
她在他面前会生气,会冷笑,会甩脸子,那些鲜活的情绪像带刺的玫瑰,扎得他生疼,却也比那客套的疏离要好上千倍。
旁人只见她温婉得体,唯有自己见过她最真实的笑容。
那笑如晨曦初破晓,能照亮他整片荒芜的心野。
纵使此刻她冷着脸,他仍觉得满足,仿佛这冷意也是独属于他的勋章,证明她至少愿意在他面前褪下那层完美的壳。
暮色渐浓,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夹杂着秀秀清脆的呼唤声:“嘟嘟,快回家啦!”
傅清嫣闻声倏然起身,匆匆向外走去,王英与司晏尾随其后。
王英望着前方傅清嫣与自家闺女并肩而行的身影,嘴角漾开一抹浅笑,皱纹如沟壑般深陷,却盛满了慈爱的暖意。
她侧目瞥向司晏,目光里沉淀着岁月淬炼的通透:“小两口吵架了吧?”
见司晏眉峰微挑、眸中闪过讶异,王英又轻笑一声,神情里藏着洞悉世情的了然。
“这位同志,清嫣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的对她。年轻人吵架如夏日的雷雨,来得急去得快。”
她顿了顿,嗓音沉缓而温润:“人的心一旦伤了,会愈合,却不会恢复原样。就像一面镜子摔在地上碎了,匠人再巧,粘起来的裂纹也永远横在那里,照人时总缺了份圆满。”
暮色在她苍老的面容上投下斑驳光影,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仿佛盛着半生跌撞后的清明:“我看的出来,你们彼此有情。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也没读过多少书,可活到这把年纪,看人心里那点情啊,就跟看庄稼地里有没有苗似的,藏不住的。”
司晏的视线如藤蔓般缠绕着傅清嫣渐远的背影,喉间涌动着苦涩的滋味,仿佛吞下了半杯陈年的药渣。
彼此有情吗?
曾经是这样的,他曾真切地触摸到她眼底那抹如星火般闪烁的喜欢,哪怕那火焰远不如自己心中燃烧的炽烈。
她偶然投来的一个眼神、一句软语,都曾让他如获至宝,在深夜反复咀嚼,甜得能浸透整颗心。
可现在……
暮色愈深,院外的梧桐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掠过他脚边,枯黄蜷曲的叶缘像极了心底那些蜷缩的疑问。
他望着她的背影,仿佛一座不肯回头的雕像。
“清嫣那姑娘我知道,她是个别人对她好三分,她就能还八分的人。是个实诚的孩子。”
“她是个小姑娘,你看着比她年长几岁,多让让她,两个人之间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王英的声音如浸了温水的陶罐,皱纹里沉淀着岁月的纹路,目光却如穿透迷雾的烛火,直直望进司晏眼底。
“没有不吵架的夫妻,我和秀秀的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是吵吵闹闹的,这么多年也互相扶持着走过来了。她心里是有你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