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眉头微蹙,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透着股蛮横。“黑风寨?”他想起沙盘上那片没插旗的灰色地带,“是些散兵游勇聚成的匪寨吧。”
“是,”老六点头,“大概有三百多人,之前没归顺咱们,躲在黑石城西边的山坳里,没想到敢动咱们的粮车。”
林武师一把抄起旁边的重斧:“末将带两千人去平了他们!”
“不用。”林缚放下信纸,目光落在沙盘上的黑风寨位置,那里离牧马营不远,“让牧马营的人去。”
林武师愣了:“他们?可是那些前苍狼骑兵才刚学种地……”
“正是因为刚学种地。”林缚指着沙盘上的粮车路线,“粮车里不仅有粮食,还有新的稻种和农具。他们抢的不是粮,是觉得这些前苍狼骑兵好欺负。”他拿起一支绿旗,插在黑风寨的位置,“让牧马营的人带着他们种的稻苗去——就说,想抢粮可以,先比比谁种的稻子好。赢了,粮车留下;输了,就得归顺,跟着学种地。”
林武师眼睛一亮:“这法子妙!既不用真刀真枪,又能让他们服气。那些骑兵最近憋着劲想证明自己,肯定乐意。”
苏眉笑着补充:“我让农区的人跟着去当裁判,再带些新做的米糕,算是给两边的‘奖品’。”
三日后,北境传来消息。黑风寨的匪首果然应了赌约,带着人在田埂上比看稻苗长势。牧马营的前苍狼骑兵虽然种稻子的时间短,但跟着老农学究学了法子,稻苗长得齐整壮实;黑风寨的人只会抢,种的稻苗东倒西歪,还缺了好些苗。
匪首输得脸红脖子粗,却愿赌服输,当场让人把粮车送了回去,还带着手下跟着骑兵学起了插秧。据说他插得歪歪扭扭,被骑兵们笑了一通,却没发火,反而挠着头问“这苗插深了真的不扎根?”
林缚看着送来的简报,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是老农学究画的。他拿起一块西境小米做的米糕,咬了一口,看向窗外——议政殿前的那株“漠北四号”已长得半尺高,叶子在风中舒展,像无数只小手在招呼着远方的新苗。
殿外传来工匠们敲打铠甲的声音,这次的甲片上,稻穗纹旁边多了片小小的叶子,据说是黑风寨的匪首提议加的,说“看着更像地里长出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沙盘上投下温暖的光斑,那些代表农田的小红旗,在光里仿佛真的长出了嫩芽,正一点点往北边的沙丘蔓延。
北境的风或许还带着凉意,但只要稻种能在沙里扎根,总有一天,那里会像龙安城一样,飘着米香,响着笑声,再也听不见刀枪的声音。林缚想着,又拿起一块米糕,慢慢嚼着,味道里除了米香,似乎还有点北境风沙的韧劲,和着阳光的暖意,格外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