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啦!刚出炉的饼子,热乎着哩!拿去尝尝,垫垫肚子!”
吕仲良的心下意识地一紧。
在他的经验和认知里,接下来无非两种情形。
要么是兵痞理所当然地接过,甚至趁机多拿几个,扬长而去。
要么是老汉谄媚讨好,实则心中痛骂。
他自幼读圣贤书,见多了官军扰民、胥吏勒索,对这种场景早已麻木甚至厌恶。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那带队的黑袍军班长停下脚步,并没有接饼,反而和善地笑了笑,摆手道。
“老伯,不必了,我们有规矩,不能拿,您留着卖钱吧。”
老汉却不依不饶,硬是把饼子往班长手里塞。
“哎呀,您这就见外了!两个饼子算个啥!拿着拿着!”
“老伯,真不用,这是规矩......”
班长继续推辞,态度依旧温和,但很坚决。
老汉有点急了,脸涨得通红。
“这叫什么话,俺是心甘情愿的,又不是你们抢的,你看这饼子,香着呢!”
他几乎是把饼子硬塞到了班长怀里。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
那班长看着怀里热乎乎的饼子,又看看老汉真诚而执拗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伯,您的心意我们领了,但饼子我们不能白要,这钱您必须收下,不然这饼我们绝不能要。”
站在角落的吕仲良,将这一切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
在大明的世道里,官是管民的,兵是吃饷的,民是畏官畏兵的。
何曾见过如此如此融洽,甚至带着几分温情的景象?
这一刻,他心底生出几分激动和欣慰。
他放弃家业、冒着灭族的风险前来投效,内心深处何尝不是怀着一丝对王道乐土的渺茫希望?
而眼前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像一束强光,照亮了他心中的那份期待。
“看来我没有选错。”
另一边,校场上,孙宁和他的一百多名边军弟兄,换上了黑袍军新发的厚实棉衣,吃上了热饭,正有些忐忑地等待着新的长官。
他们习惯了明军中的倾轧和冷漠,做好了被歧视、被当作炮灰的准备。
然而,来的却是少年成名、在大明军中素以勇悍著称的将领阎狼。
阎狼没有趾高气扬,而是仔细检查了他们的被褥是否厚实,询问棉衣是否合身,伙食能否吃饱。
他甚至耐心讲解黑袍军的军纪和训练要求,语气虽然严肃,却透着一种难得的关切。
“以后就是自家兄弟,有什么难处,直接跟我说,但一定要守军规,不可欺负百姓。”
阎狼最后说道。
孙宁和弟兄们愣住了,随即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许多人眼眶发红。
他们在大明边军熬了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
黑袍军的世道,当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