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一个暮色沉沉、行人稀少的傍晚,我戴好N95口罩,把姜昂送来的药一股脑塞进包里,毅然决然地回了我和许星朗的小家。
一进门,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许星朗没开灯,也许在睡觉。
怕惊醒他,我只按亮了客厅一盏昏暗的小夜灯。
当我蹑手蹑脚地找到卧室,却发现他双眼紧闭,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床头柜上,一盒开了封的退烧药躺在那里,旁边是半杯早已凉透的水。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烫手的温度惊得我倒抽一口冷气。
这哪是睡觉,分明是烧晕过去了!
巨大的恐慌瞬间笼罩了我。
他烧多久了?晕过去多久了?
来不及细想,我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伸到他鼻下探息。
还好,还有气,虽然微弱…
我不敢迟疑,立刻拨打急救电话。
忙音,无人接听。
我又急忙联系社区医生,得到的回复却是所有医生都在外面奔波出诊。
慌乱中想起之前加过一个上门静点护士的微信,可接连拨过去,听筒里只有冰冷而急促的忙音,一次次掐灭我刚刚燃起的希望。
我扶着许星朗的颈侧,一遍遍唤他,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哭腔,“许星朗…许星朗!醒醒!别睡了…”
他毫无反应,只有滚烫的体温灼烧着我的指尖。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胡乱抹掉。
想给他喂点退烧药,又怕呛到他。
好在还有其他办法。
我冲进卫生间,也顾不得冰不冰手,便把所有毛巾都用冷水浸透,拧得半干,敷在他的额头、颈侧、腋下、腹股沟还有腘窝。
最初的几个小时,我疯狂地用冷毛巾给他物理降温。
直到他身上的高温似乎稍稍褪去了一点,我便在他额头贴上物理降温贴,随后端来温水,仔仔细细地擦拭他的身体。
不知道重复了多久,许星朗的体温终于降下了一些,但还没恢复至正常。
我不敢停,继续用温水擦拭。
可他依旧昏迷不醒。
巨大的无助感淹没了我,压抑的哭声终于忍不住溢出喉咙,
“许星朗,你别睡了…你起来跟我说说话行吗?我好害怕…呜呜,医院没有床位了,怎么办啊…连个能上门打针的人都没有,怎么办啊…烧怎么就是退不下去…”
我一边哭,一边擦。
一直擦到我手臂酸麻,唤到我嗓子发干,我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一样,趴在了他滚烫的胸口上。
“你怎么还不醒啊…”
绝望中,我带着哭腔赌气道,“你再不醒…我就…我就找别人当老公了…”
…
“不行…”
我的哭声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就见许星朗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脸色苍白地看着我,声音虚弱却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不行…你别找别人…”
“你什么人啊!我说了那么多话,你就听见这一句!”我又哭又笑,捶了他一下,又怕弄疼他,赶紧收住。
“不听见不行啊…”他扯了扯嘴角,努力想笑,却没什么力气,“不听见老婆就跑了…这年头找个老婆不容易,得珍惜…”
“早知道这句话这么好使,我早说了…”我带着鼻音嗔怪着。
许星朗抬手,指腹有些无力地擦掉我脸上的泪,“别哭,宝宝…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有事没事你说了不算!”我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还是烫,又不放心,将自己的额头轻轻贴了上去。
许星朗立刻偏开头,下意识地用手死死捂住嘴,眼神里满是紧张,“离我远点…别传染你…”
我又心疼又想笑,“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从我回来到现在,整整十个小时!你现在才担心这个!”
许星朗的身子瞬间绷紧了,表情都开始变得慌乱,我却不想安慰他,而是带着点气恼和后怕道,
“让你发烧不告诉我!让你自己硬扛!到时候把我传染了,我要是不作得昏天黑地,我跟你姓!”
见他退烧清醒,我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些,精神头也回来了。
看我还能如此的活蹦乱跳,许星朗似乎也松了口气,但却始终忧心忡忡。
我知道,他是不想我受苦。
“别愁啦,躲不掉的,不过我很幸运啊,等我阳的时候你肯定就好了,到时候你照顾我,肯定比我照顾你要细心。”
“现在,”我把水和药递到他嘴边,“乖乖把药吃了,才能快点好起来呀。”
闻言,许星朗接过药片和水杯,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口咽了下去。
他吃药向来很痛快,不像我,总要磨蹭半天。
我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便胡乱抹了把脸,“饿不饿?我煮了点粥…”
没等他回答,我就去厨房端了一碗热粥回来。
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怎么可能不饿。
我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吹温了喂他。
等他摇头说饱了,想睡会儿,我才把碗放下。
我就坐在他旁边,借着床头小夜灯微弱的光,静静守着他。
突然,他的手机“叮”了一声,提示电量不足。
我拿起手机,找到充电器,在昏暗中摸索着插好。
刚连上电源,手机就嗡嗡地震动起来。
一条接一条的微信消息提示在锁屏上跳出,但设置了隐私,只能看到数量,看不到内容。
许星朗刚安稳睡着,我不想吵醒他。
反正他的手机密码我知道,我只是看看是不是有急事…应该没关系吧?以前也不是没看过。
这么想着,我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屏幕解锁。
然而映入眼帘的,不是主页面,而是一份打开的文件。
我怕乱点会关掉文件,便小心翼翼地查找着按钮,想确认文件是否保存好。
可就在我移动页面时,我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