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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档案局局长办公室里切割出斑驳的光影。
李卫东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像一只受了惊的土拨鼠,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他昨晚几乎一夜没睡,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和那张尘封了二十年的蓝图。
天,真的是天。他们要挑战的,是一片笼罩了滨海市二十年的天。
每当有脚步声在走廊响起,他的心脏都会漏跳半拍,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几个穿着风衣的神秘人冲进来,把他和林渊“请”去喝茶,然后人间蒸发。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李卫东吓得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一惊一乍的,做什么亏心事了?”
林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好笑地看着他。他神色如常,眼神清澈,仿佛昨晚那个惊心动魄的发现,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
“局……局长……”李卫东的声音都发颤了,“我们……我们昨晚那个……周……周副省长……”
“昨晚加班辛苦了,看你这脸色,回头多注意休息。”林渊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轻轻吹着杯子里的茶叶,“对了,把档案科那盆君子兰搬我这儿来,我看没人打理,都快蔫了。”
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像一剂镇定剂,强行注入了李卫东濒临崩溃的神经。
李卫东愣愣地看着林渊,他忽然明白,局长不是不怕,而是在这种泰山压顶的时刻,恐惧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你越怕,你的敌人就越高兴。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力点了点头:“是,局长,我马上去办!”
李卫东走后,林渊脸上的轻松才缓缓敛去。他望向窗外,滨海市的车水马龙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周副省长,就是这张网的中心。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蛛网上挣扎的飞蛾,任何一次剧烈的振翅,都会引来蜘蛛的致命一击。
所以,他不能再用蛮力了。他需要找到一个能从内部,咬断蛛丝的人。
上午九点,办公室里人声渐起。
林渊亲自抱着那盆有些萎靡的君子兰,走出了办公室。他没有理会沿途那些或好奇或敬畏的目光,径直走向了档案科最不起眼的那个角落。
那里,一个头发花白、身形清瘦的老人,正戴着老花镜,用一块湿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一个老旧的卡片索引柜。他擦得很慢,很认真,仿佛那不是一件冰冷的办公用品,而是一件需要呵护的稀世珍宝。
他就是陈望年,同事们都叫他陈伯。一个在档案局工作了近四十年,再有两年就要退休,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老档案员。
“陈伯,忙着呢?”
林渊的声音温和,让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陈伯浑身一颤。他扶了扶老花镜,看清来人是新上任的局长,连忙站起身,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局……局长,您怎么过来了。”
“我办公室那盆君子兰快不行了,听同事说,您是养花的高手,想请您帮忙看看。”林渊将花盆轻轻放在陈伯旁边的空桌上,姿态放得很低。
陈伯愣了一下,局里谁都知道他爱摆弄些花花草草,但还从没有哪位领导,会因为这种小事亲自过来找他。他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走过去,仔细端详起那盆君子兰。
“土太实了,浇水浇不透,根呼吸不了。”陈伯只看了一眼,就找到了病根,“得松松土,换个大点的盆。不碍事的,养几天就好了。”他的话不多,但每个字都透着专业。
“那就拜托您了。”林渊笑了笑,目光落在他刚刚擦拭过的索引柜上,“陈伯,您来局里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