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脸色一变,强自镇定道:“此一时彼一时。钟会已被擒,你们潜龙已是丧家之犬。而我,依旧是蜀汉的皇商。我可以帮你们。”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三份羊皮卷轴,摊在石桌上:“这是蜀军最新的粮草调度图,路线、时间、守卫配置一清二楚。你们的人可以伪装成我的伙计,混入运粮队,直抵长安城下,里应外合。”
阿蛮拿起图纸看了看,眼神依旧冰冷:“玄首虽被擒,但‘归魂火’并未熄灭。这点小恩小惠,还不足以证明你的诚意。”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若真想投靠我们,便需献上一份真正的投名状——姜维的人头!”
“什么?”赵广骇然失色,身体猛地向后一靠,险些摔倒。
刺杀姜维?
那可是蜀汉军中威望仅次于林默的统帅!
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看着赵广惊恐的表情,阿蛮似乎很满意,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做不到?也行。那就拿来能让他身败名裂的东西。七日之后,褒水渡口,我需要看到你的‘策反凭证’。做到了,通贸令,还有你想要的更多,都会有。”
赵广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内心的贪婪与恐惧激烈交战。
良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并未察觉,在他离开后,窑洞的阴影里,一个不起眼的心腹伙计悄然退去。
这名伙计,正是黄皓。
回到商行,黄皓立刻将密会的内容,连同他从阿蛮携带的油布包夹层里,用特制的小镊子悄悄取出的半页《策逆录》残页,一并呈给了林默。
残页上,用密文写着几行字:“王嗣可动”、“姜维疑心主公削权,可离间”。
灯火下,林默看着残页上的字迹,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笑。
“他们想用我的人,打我的仗?好得很。”
他当即下令,召见年轻的边军校尉王嗣。
王嗣,一个在平定南中时崭露头角的年轻将领,作战勇猛,但性子单纯,是个理想主义者。
他一进门,便看到大都督亲自站在那里等他。
林默并未提任何怀疑,反而拍着他的肩膀,亲手为他递上一领崭新的玄铁铠甲。
“王校尉,少年英杰,当为国之栋梁。我意擢升你为前锋副将,随姜维将军共掌先锋营,望你莫要辜负我的期望。”
王嗣何曾受过如此礼遇,一时间激动得热泪盈眶,单膝跪地,声音哽咽:“主公知遇之恩,王嗣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安抚了王嗣,林默的棋局才真正开始。
他命黄皓继续伪装成赵广的心腹,故意向赵广泄露了一个“机密”——姜维将军因粮草案被主公轻描淡写处理,又见主公提拔王嗣等新人,心中颇为不满,近日常私下约见军中旧部将领。
这个消息,如同一剂催化剂,让本就焦头烂额的赵广看到了希望。
他以为抓住了姜维的“把柄”,立刻开始伪造姜维写给曹魏的“密信”,准备在褒水渡口交差。
第五日,黄昏,褒水渡口。
江上起了浓雾,芦苇丛中传来阵阵虫鸣。
赵广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里面装着三百金和那封伪造的“姜维密信”,独自来到约定的渡口。
他身边,只跟着黄皓一人。
“阿蛮人呢?”赵广有些不耐烦地问。
黄皓指了指江心一艘若隐若现的小船:“应该就在船上。”
话音刚落,只听“咻咻咻”数声锐响,芦苇丛中,数百支火把骤然亮起,将整个渡口照得如同白昼!
两岸之上,无数弓箭手引弓待发,箭矢的寒芒在火光下闪烁,封死了所有退路。
江面上,一艘战船破开雾气,船头之上,一人身披重甲,手持长枪,面沉如水,正是姜维!
赵广魂飞魄散,转身就想往回跑。
然而,他刚一转身,就被身后的黄皓一脚踹在膝弯,重重地摔倒在地。
“为什么!”赵广趴在泥地里,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黄皓。
黄皓缓缓摘下头上的仆役巾,露出了那张阴柔而冷漠的脸,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我只是想让生意更自由!我有什么错!你们懂什么!”赵广歇斯底里地嘶吼着,状若疯癫。
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从阴影中传来,不疾不徐。
林默缓步走出,月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蠕动的赵广,目光冷得像褒水的江水。
“你可以贪,可以蠢,”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但不该拿数万将士的性命,去赌你那个发财的梦。”
赵广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远处,江心那艘一直静默着的小舟,在蜀汉战船的包围下,舱内忽然亮起一豆烛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被紧急送出。
随即,小舟顺着湍急的水流,飞快地向下游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