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容答道:“夏末秋初,斗柄西指,其后转北。若于此时节,斗柄反常南指,状若倒悬,此乃‘星逆’之始,天下气运易主之兆。”
三叔公浑浊的这回答,不仅对了,而且说到了根子上。
他面无表情,再问:“其二,壬寅之祭为何年?”
“孝桓帝永康元年,岁在壬寅。彼时黄巾乱起,天下龙气涣散,传闻有方外之人,行‘嫁接’之术,窃龙气以延年。此祭,便是为追溯那失落的龙气而来。”姜维侃侃而谈,仿佛亲身经历。
三叔公的手指微微一颤!
此事乃司马家最深层的秘密之一,代代口传,绝无外人知晓!
这人竟能说出“嫁接”二字!
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其三,归魂主,从何而来?”
姜维目光一凝,沉声道:“斗柄南指则龙气升,北拒则魂门开!归魂主,非从地来,非从天降,乃从那魂门之中,应召而来!”
“轰!”
最后一句“魂门开”,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三叔公的心上。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死死盯着姜维,眼中混杂着震惊、狂热与一丝恐惧。
“够了!”他嘶声喊道,“给他‘代祀人’的黑袍,今夜子时,随队入祠!”
姜维心中巨石落地
与此同时,在祖祠外围,一个负责洒扫的哑婢正低头忙碌着。
正是化装后的阿依。
她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潜入一间堆放祭祀杂物的侧殿。
一股奇特的异香钻入鼻孔,她循着气味,在墙角发现了一堆燃烧过的炭灰。
她捻起一点灰烬,凑到鼻尖轻嗅。
就是这个味道!
南中医典中记载的一种名为“迷魂烟”的迷香,燃烧后留下的余烬,气味经久不散!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
在旁边的香炉里,她伸手一摸,竟在炉底摸到了一枚冰凉坚硬的小物件。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摊在掌心。
那是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青铜齿轮,结构异常精巧,上面还沾着些许黑色的油渍,显然是某个精密机关上脱落的部件。
阿依不敢久留,将齿轮紧紧攥在手心,悄然退了出去。
当夜,一只信鸽从怀县冲天而起,冒着夜色,飞向遥远的成都。
子时。
温县司马氏祖祠,三声沉闷悠长的钟声,划破了死寂的夜空。
“轰隆隆——”
祠堂正殿的地面,一块巨大的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洞口,阴冷的风从中倒灌而出。
姜维身披宽大的黑袍,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混在十余人的祭祀队伍末尾,一言不发地随着众人走下石阶。
台阶足有百级,盘旋而下。
当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地下穹顶空间。
头顶的穹顶之上,不知用什么方法,镶嵌了无数熠熠生辉的铜钉,排列成周天星辰的模样,闪烁着幽冷的光。
脚下的地面,则完整地刻画了一副巨大的八卦阵图,纹路中似乎有微光在缓缓流淌。
而在整个空间的中央,立着一座三足巨鼎。
鼎中没有柴火,却燃着一丛一人多高的幽蓝色火焰,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如同鬼魅。
一名同样身着黑袍、但身形更加高大的主祭官,背对着众人,肃立于祭坛之心。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仿佛来自九幽的声音,轻声说道:
“时辰将近,归魂主……将至。”
姜维屏住呼吸,微微低下头,不敢让自己的目光有任何异样。
他的眼角余光,却死死锁定在那巨鼎的底部。
借着那幽蓝的火光,他清晰地看到,在鼎足之下,压着一块温润的汉白玉牌。
玉牌之上,用朱砂血淋淋地写着两个字——林默。
几日后,枢府密室之内,灯火通明。
林默收到阿依的密信,看到那枚青铜齿轮的拓模图样时,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立刻将图样送往锦绣庄,让琳琅小姐发动所有技艺最精湛的蜀锦织匠,不惜一切代价,仿制出同款的机括部件,越多越好!”他语速极快地对亲信下令。
李恢在一旁看得心惊:“主公,这不过是一枚小小的齿轮……”
“不,”林默打断了他,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座隐藏在地下的秘密祭坛,“这证明了我的猜测。所谓的‘潜龙祭坛’,根本不是什么天然洞穴,而是一座人工建造、由无数精密机关构成的星象密室!”
他猛地转身,在地图上重重一点:“传我将令!立刻调整北伐军的粮草路线,从后备军资中,秘密调拨三千斤火油,五百斤硫磺,以军械之名,即刻送往河北前线,交由赵云将军!”
李恢倒吸一口凉气。火油硫磺,这是要……火烧连营?
林默没有解释,他知道,这个时代对付一个精密的机器,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最野蛮的火焰,将它彻底烧成一堆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