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目光,像两道无形的利箭,穿透了重重雨幕,将曹真钉在原地。
他引以为傲的镇定与从容,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噗通!”
那名报信的斥候力竭倒地,绝望地抱着曹真的腿,哭喊道:“将军!西郊废庙也被包围了!我们……我们无路可走了!”
无路可走?
曹真胸中一股邪火猛地窜起,不是冲向远在屋顶的苏锦,也不是冲向那片深邃的黑暗,而是冲向了脚下这个带来绝望的信使!
都是你们这群废物!连一条退路都守不住!
他心中的暴虐在这一刻彻底压过了理智,猛地抬起脚,就要朝那斥候的头颅狠狠踩下!
“住手!”
又是一声“咻”的破空锐响!
第二支箭矢呼啸而来,这次并非射向兵器,而是精准地钉在曹真抬起的战靴前半寸的泥地里,箭羽嗡鸣,仿佛在发出最后的警告。
曹真动作一僵,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这冰冷的箭意冻结了。
他缓缓放下脚,眼神中的疯狂渐渐被一种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他猛然回首,死死盯住那座破庙的大殿入口。
雨幕中,一道身影缓步而出。
来人身披玄色大氅,头戴斗笠,雨水顺着笠檐滴落,却丝毫未沾湿他干净的衣角。
他一手负后,一手拄着一根寻常的青竹杖,明明是孑然一身,身后却仿佛跟着千军万马的肃杀之气。
在他身后,五百名身着黑甲的亲卫无声无息地从黑暗中列队走出,手中紧握的环首刀在偶尔闪过的电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
他们沉默得像一群石雕,却散发着比猛兽更可怕的压迫感。
正是林默。
风雨在他周围仿佛都静止了。
曹真看着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你早就知道我会来这里?”
林默取下斗笠,露出一张在火光映照下显得过分年轻而冷静的脸。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我不知道你会来这里,”林默轻轻摇头,“但我知道,一个在绝境中还保留着最后退路的人,一定会选择他认为最隐秘、最不可能被发现的地方。而这间废庙,是你三个月前勘察地形时,唯一一个停留超过一炷香的荒僻之处。”
曹真的心脏猛地一缩!
三个月前!他连这种细节都了如指掌?!
“司马太傅说你善用奇谋,诡辩人心,”曹真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甘的颤抖,“但我万万没想到,你竟敢拿整个汉中防线做饵!你疯了!”
“不。”林默的竹杖在泥地上轻轻一点,发出沉闷的声响,“我不是拿汉中做饵。”
他抬起眼,目光如刀,直刺曹真内心最深处的骄傲。
“我是拿你的傲气做柴,来烧尽你鹰扬军的野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言语,远处西北方的沔阳方向,一道巨大的火光猛然冲天而起!
那火光如同一头苏醒的远古巨兽,张开了吞噬天地的血盆大口,瞬间将半边夜空映照得一片通红!
凄厉的惨叫声与爆炸声,即使隔着十几里地,也隐隐顺着风雨传来。
那是鹰扬军的大本营!
“不可能……我的大营固若金汤,你怎么可能……”曹真失声喃喃,脸上血色尽褪。
林=默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平静地为他揭晓了谜底。
“三日前,我命姜维将军,调南中精锐伪装成逃难的流民,分批混入褒斜道北口。他们不是为了作战,只是为了在你鹰扬军主营四周,悄悄埋下三百瓮火油,再铺上浸透了油脂的草绳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