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知道,就在街角阴影处,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那名妇人远去的背影。
几乎在马岱潜入长安的同时,另一条战线上的暗流也在汹涌。
大魏都城洛阳,市井繁华。
一名叫赵直的蜀谍,正以布商的身份,混迹于一支来自西域的商队中。
他言语风趣,出手阔绰,很快便与各色人等混得烂熟。
他借着走访客商的名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座帝都的每一丝异动。
他发现,西郊大营夜间总是灯火通明,守卫的士卒与寻常魏军不同,臂膀上都佩戴着一枚黑底金边的“鹰扬”臂章。
更让他心惊的是,每日拂晓,都有一支千人规模的黑甲骑兵出营操练。
他们演练的竟是山地奔袭,马蹄皆用厚布包裹,千骑奔腾,却悄然无声,宛如鬼魅。
赵直在酒肆中,用几坛上好的杜康酒,撬开了一名老兵的嘴。
那老兵醉眼朦胧地告诉他,此军不归大将军府,亦不属兵部调遣,乃是太尉司马懿的亲军,名为“无当”,军中将校皆是司马氏的家臣死士。
一道道碎片化的情报,在赵直的脑中迅速拼凑成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图景。
而在长安城外,那名卖浆妇人刚刚通过城门盘查,便被一队早已等候在此的甲士截下。
妇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被带到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
车内,贾逵正悠闲地品着茶。
“搜。”他只说了一个字。
片刻之后,那根承载着蜀汉希望的竹簪,被呈到了贾逵面前。
他拿起竹簪,对着光细细端详,脸上露出了猫捉老鼠般的笑容。
“果然有内线。”他将竹簪递给身边的幕僚,“找个手巧的工匠,把里面的东西拓下来。然后,原样放回去。”
“将军,不立刻抓捕那木作坊里的奸细吗?”亲信不解地问。
贾逵冷笑一声:“抓一条小鱼有什么意思?我要的是扯出他们整张网。”他沉吟片刻,内容是:“‘事已泄,速走。三日后子时,于城南十里坡枯井,有我部密使接应’”
一张天罗地网,在贾逵的亲自布置下,悄然张开。
他要让蜀谍自以为逃出生天,最终却一头扎进他准备好的坟墓。
此刻,东市木作坊的屋顶上,马岱迎风而立。
他望着南边黑沉沉的天际,乌云压城,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血雨腥风。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他下意识地回想起雕刻那根竹簪时的情景。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使用的是丞相府最新颁下的“流云纹”暗码,此码繁复无比,环环相扣。
在刻下最后一个字时,他的手腕鬼使神差地微微一顿,刀锋在竹壁上留下了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划痕,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瑕疵。
当时他只当是心神紧张下的一个小小失误,但此刻,那道微不可察的痕迹,却如同梦魇一般,在他心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