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寒气侵骨。
辛绾换上一身毫不起眼的褐色内侍服饰,早早候在了通往都察院的必经巷口。
昨夜,沈谙暗中找到她,告诉她,她要找的东西,或许有机会接近了。
“我会以核对西夏使团护卫文书为由前往都察院。届时我会想办法进入档案库查找卷宗。”
“你独自去?不行,太危险了!”辛绾极力反对,“我和你一起去,多一个人也多一分照应。”
“不!绾绾,你听我说,都察院守卫森严,你不能涉险。你放心,我已想好万全之策,即便被人发现,我也有脱身的借口,绝不会牵连自身。”
她明白沈谙是在骗她。一旦他私自调查旧案的行为被皇帝知晓,那他这些年所有的忍辱负重和苦心经营都将付诸东流。
她知他看似随和外表下的执拗,嘴上不再与他争执,而她心中早有决断。
此刻,辛绾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袖中暗袋。
她并非毫无准备便来送死,暗袋里藏着一小药粉,这本是用来放倒院中鸟兽的,虽不致命,但足以令人短暂失去意识。她还带了一枝磨尖的银簪,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她至少要有搏命或自保的能力。
大仇未报,她绝不能轻易折在这里。
远处,一辆悬挂着皇子标识的马车辘辘驶来,车檐下的铜铃在清冷的晨风中发出轻响。
“吁——!”
车夫被突然窜出的人影惊得猛拉缰绳。马儿嘶鸣着扬起前蹄,马车剧烈晃动,骤然停住。
“何人胆敢惊扰殿下车驾?!”随行护卫厉声喝道,手已按上刀柄。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掀开,沈谙警惕地出现在帘后。
当他看清车下那名低垂着头、身形单薄的内侍时,瞳孔骤然一缩,所有斥责的话瞬间卡在喉间,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愕。
辛绾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双清亮而决然的眼眸,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视线。
她赌的就是这一刻。
赌他绝不会在都察院门口,任由她这个形迹可疑的“内侍”被盘问扣押。
沈谙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极了,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上来!”
辛绾迅速攀上马车,钻进车厢,帘子落下隔绝外界的刹那,沈谙的质问便劈头盖脸砸了下来:“简直胡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你独自涉险,我不放心。”
“你……”沈谙气结。
看着她这一身冒险的装扮,深知此刻再将她赶下车已绝无可能,反而更引人怀疑。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像是被逼到绝境般,猛地从腰间扯下令牌,塞到她手里。
“拿好!”他声音沙哑,带着无可奈何的妥协,“进去后跟紧我,没有我的示意,不准擅自行动。万一……我是说万一被发现,你就亮出这令牌,说是奉我之命前来取遗漏的文书,一切责任推到我身上,听到没有!”
辛绾握紧令牌,没有看他,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好。”
马车重新启动,车厢内气氛沉默怪异。
而就在不远处的阴影后,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悄悄缩回头,快步朝着宫外将军府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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