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日期迫近,
整个北京城仿佛一个巨大的、
即将喷发的火山,
压抑着无数躁动与期盼。
宣南地区的各家会馆、客栈、乃至茶楼酒肆,
几乎成了各地举子的临时沙龙。
空气中弥漫着墨香、
焦虑和挥之不去的讨论声,
而最核心的话题,
永远绕不开三个字——押题。
“听闻石阁老近日重注《春秋》,
尤重‘尊王攘夷’之义,
此番经义大题,必出于此!”
“非也非也!
贾侍郎务实,去岁江淮水患,
陛下甚忧,策问恐及水利!”
“吾以为不然,‘大礼’初定,
陛下或问及礼乐教化之本…”
“边关近日不宁,俺答部蠢蠢欲动,兵策亦有可能!”
诸生各执一词,引经据典,争论得面红耳赤。
有人捧着不知从哪淘换来的“权威押题秘卷”如获至宝,
有人四处打探考官近况喜好,
更有甚者,竟想去钻营考官门路,
希冀能得到一丝半点的“暗示”。
整个士林,弥漫着一股投机取巧的浮躁之气。
苏惟瑾的小院,
却如同风暴眼中的宁静之地。
他拒绝了所有不必要的文会邀约,
对外界的纷纷扰扰充耳不闻。
苏惟山和小奇偶尔从外面带回各种光怪陆离的“押题”消息,
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瑾哥儿,您…真不猜猜题?
外面都快传疯了,
说必考《禹贡》地理!”
苏惟山忍不住问道。
苏惟瑾放下手中那份刚从衙门小吏口中旁敲侧击得来的、
关于去岁太仓库出入账目的零碎信息记录,摇了摇头:
“猜题?徒劳无功。
石珤、贾咏皆非迂腐之人,
陛下更非庸主。
岂会出些陈腐旧题,
让我等揣摩透?”
“那您这是…”
苏惟山看着书案上那些写满奇怪符号、
线条和关键词的草纸,一脸困惑。
那上面写的既非经义,
也非策论,倒像是账房先生的流水账和将军的作战图。
“我不是在押题,”
苏惟瑾目光扫过那些草纸,
那是他超频大脑构建的“政治-经济-军事态势模型”的外在投射,
“我是在预测趋势。”
超频大脑全力运转,
不再是记忆和模仿,
而是进入了更高层级的“宏观趋势推演”模式。
海量的信息流被调用、整合:
——嘉靖皇帝登基以来的所有公开言行(彰显其锐意革新、强化君权的倾向);
——“大礼议”的最新动态及余波(清洗旧臣、提拔新贵带来的权力结构变化和政局不稳);
——边镇传来的零散军报(蒙古鞑靼部频繁扰边,军备废弛隐患);
——漕运沿途的见闻及户部账目碎片(惊人的损耗与效率低下,财政压力);
——吏部考核中的某些异常案例(官员贪腐、行政效率低下);
这些看似孤立的信息点,
在超频大脑中相互连接、碰撞、衍生,
如同星图般勾勒出帝国运行中
最为突出的几个“痛点”和皇帝可能最为关注的“焦点”。
“陛下少年登基,欲有所为,
必先巩固权柄,梳理财政,
整饬武备,安定内外。”
苏惟瑾低声自语,
指尖在草纸上划过。
“故此,策问无论如何变化,
其核心必不出此数端!”
他眼中光芒越来越亮,
推演愈发清晰:
可能性一:财政改革。
国用不足,漕运、盐政弊端丛生,此为痼疾。
陛下若要做事,没钱万万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