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知府季敩犹豫了半天,也慢吞吞地走过去了,在他身后,镇守太监王弘、南赣守备郏文、巡按御史王金一个一个都站到宁王脚边去了……
到这时候江西巡抚孙燧已经知道,自己早就料定的事到底还是来了。果然就像当初所说,宁王不动,他这个巡抚无可奈何;宁王一动,自己唯有束手就擒。干脆把心一横,高叫道:“逆贼!竟敢公然口出大逆不道之言!你说有太后诏命,此诏何在,拿出来让大家看哪!”
其实宁王根本没有诏命在手,甚至都懒得伪造一份。
正德是个“野种”的传说已经在大明朝流传了好几年,当今天下,认为正德真是个“野种”的人太多了。别的不说,单说弘治皇帝那么仁爱温和的一个人,却生出这么个鬼一样的儿子来,谁信?再说,很多人根本也不要什么证据,只因为厌恶正德皇帝的所作所为,就本能地从心眼儿里这么想。
所以朱宸濠这次在江西起兵根本没人阻止得住,正德一朝也早就鸟焚鱼烂,不堪一击,此番大事必成!眼前这个孙燧不过螳臂当车罢了。
现在听孙燧当面质问,宁王冷笑一声:“孙大人,你用不着问这些,只说一句,跟不跟本王走?”
孙燧瞪起眼睛吼道:“你们这些逆贼犯上作乱,不过自求诛戮而已!自古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本官岂是附逆之人!”指着朱宸濠破口大骂。朱宸濠厌烦起来,冲左右说了声:“把他拿下。”几个护卫冲上来扭住孙燧捆绑起来。一旁的按察副使许逵忙上前护着孙燧,冲朱宸濠骂道:“你等妄杀大臣,还有王法吗?”
朱宸濠冷笑道:“许副使是个能臣,不会和这个人一样冥顽不灵吧?”
许逵叫道:“本官只知道效忠天子,赤胆忠心,死而后已!你等大逆不道,他日千刀万剐,悔之不及!”
朱宸濠已经听腻了这些叫骂,摆摆手:“把这两个都拖出去杀了。”又指着还站在大厅中间的十几个官员说,“把这些人先押起来,让他们自己想想。”冲着亲信们高声道,“你等追随本王杀进京城,扫逆除秽,将来皆有重赏!”众人一起跪倒在地向宁王叩拜。
受了众人三拜,宁王回到内室。李士实跟了进来:“王爷,现在应该火速发布檄文,指斥正德之过,激励天下官绅百姓追随王爷同举义旗。”
“下一步呢?”
“老夫有上中下三计请王爷自择:上计是集中精兵十万直扑京城,所到之处能克则克,不能迅速攻克的可以绕道而行。如今正德已失尽天下人心,王爷兵马所至,各地必纷纷归附,估计不出一年大局可定。”
朱宸濠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只问:“中策是什么?”
“出九江,攻安庆,直下南京,先割江南半壁,建都称帝,然后集中兵马北伐,只要稳扎稳打,五年之内,大事可成。”
“那下策又是什么?”
“下策?”李士实看了宁王一眼,“没有下策。”
“可老先生刚才说有上中下三策……”
眼看宁王每到要紧时刻总是犹疑,李士实心里暗暗摇头,冷冷地说:“下策是束手就擒罢了,王爷若选下策,老夫这就告辞。”
朱宸濠忙说:“先生不必如此,且说本王下一步该怎么办。”
听了这话,李士实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王爷应该立刻点起精兵两万,一路由都指挥使葛江率领去攻南康府,封住南赣兵马往南昌的通道;一路由兵备副使师夔率领去攻九江府,攻下九江府,不但掌握了九江卫全部精兵,也打开了进兵安庆、南京的通道,这件事不能犹豫,今天就要发兵,早到一天,就早得手一天。”
朱宸濠点点头:“好,就依先生的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