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原野,秋风萧瑟。
伊凡谢苗诺夫伏在马背上,拼命地抽打著坐下的战马,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急促的马蹄声。
他不敢停下,不敢回头。
身后那座燃烧的城市,如同一个巨大的梦魘,让他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他的一千五百名哥萨克骑兵,也同样是亡命奔逃。他们丟弃了多余的负重,只求能让马跑得再快一些。
跑出了十几里地,身后的喊杀声和炮火轰鸣声,已经渐渐听不见了。
伊凡稍微鬆了一口气,他勒住马,回头望了一眼。
辽阳城,已经变成了一个远方的小黑点。
“应该……安全了吧”他喃喃自语。
夏军的主力,应该还在城內清剿蒙古人,应该没有精力来追击他们。
“將军,我们现在去哪”一名副官追上来问道,他的脸上,还带著劫后余生的庆幸。
“向南!一直向南!”伊凡咬著牙说道,“穿过这片平原,进入南方的山区!只要进了山,夏军的骑兵和那些该死的铁甲车,就奈何不了我们了!”
“然后呢”
“然后……想办法绕道,返回我们自己的国境!”伊凡的眼中,闪过一丝屈辱和不甘。
他的远征,他建立功勋的梦想,在今天,彻底破灭了。
他现在,只想活著回去。
“全速前进!”伊凡再次下令。
然而,就在他的马鞭即將挥下的时候,远方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黑线。
那道黑线,起初还很模糊,但它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变粗,变长。
“轰隆隆……”
隱约的雷声,从那个方向传来。
伊凡的心,猛地一沉。他举起望远镜,向那个方向看去。
在望远镜的视野中,他看到了一面迎风招展的、绣著狰狞龙头的黑色战旗。
战旗之下,是无数奔腾的战马,和马上身著轻甲、手持火銃的骑士。
他们的数量,远在自己之上。
“是夏军的骑兵!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伊凡发出了不敢相信的嘶吼。
他们不是应该在攻城吗
为什么会有一支规模如此庞大的骑兵,提前埋伏在了自己的逃跑路线上
伊凡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他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他完了。
“迎敌!准备战斗!”他绝望地拔出了自己的马刀。
逃,是肯定逃不掉了。
对方是轻骑兵,一人双马,机动力远在他们这些疲惫之师之上。
唯一的生路,就是杀出一条血路!
哥萨克骑兵们,也纷纷勒住战马,在军官的呵斥下,开始仓促地列阵。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疲惫。
而对面的那支大夏骑兵,已经越来越近。
为首一员年轻將领,手持一桿银枪,身先士卒,气势如虹。
他,正是奉了陈平川之命,在此地设伏已久的轻骑兵统领——张东硕。
张东硕,出身辽东本地的一个小军户家庭,自幼在马背上长大,骑术精湛,作战勇猛。
因为在之前的几次小规模战斗中,表现出色,被陈平川破格提拔,统领一支新组建的、专门负责侦察、骚扰和追击的轻骑兵部队。
对於张东硕来说,今天,就是他向皇帝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
“將军,是罗剎鬼的残兵!”身边的副將兴奋地说道。
“嗯,跟陛下预料的一模一样。”张东硕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些蠢货,真的从南门跑出来了。”
陈平川在制定总攻计划时,就已经算到了伊凡可能的反应。
以伊凡的性格,在看到蒙古人被摧枯拉朽地击败后,他绝对不敢困守孤城,必然会选择突围。
而南门,是通往山区最近的路线,也是他最有可能选择的逃生之路。
所以,陈平川提前就將张东硕的五千轻骑,部署在了这里。
“兄弟们!”张东硕举起了手中的银枪,声音响彻原野。
“陛下说了,这些罗剎鬼,一个都不能放跑!”
“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叫伊凡的傢伙,要抓活的!”
“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杀!”
“杀!杀!杀!”
五千大夏轻骑,齐声怒吼,速度不减,如同一阵黑色的旋风,向著已成惊弓之鸟的哥萨克骑兵,席捲而去。
张东硕並没有下令直接衝锋。
在距离哥萨克阵前一百五十步时,他猛地一挥手。
“两翼展开!马銃准备!”
五千轻骑,立刻如同张开的翅膀,向著左右两翼,高速分散。
他们嫻熟地从马鞍上,取下了枪管更短、更便於马上射击的特製马銃。
“射击!”
“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从大夏骑兵的两翼响起。
子弹,如同冰雹一般,从侧面,狠狠地砸进了哥萨克骑兵那仓促组成的阵型之中。
哥萨克们,瞬间人仰马翻。
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射,在夏军的火銃面前,显得那么可笑。他们的弓箭,射程根本够不著。
而夏军,打完一轮,立刻拨转马头,拉开距离,在奔驰中,飞快地完成了弹药的再装填。
然后,再次折返,进行第二轮射击。
这正是陈平川为骑兵部队量身打造的“龙骑兵”战术。
他们就像一群不知疲倦的猎犬,不断地在外围撕咬著、消耗著猎物的体力,却不与猎物进行正面碰撞。
伊凡看著自己的士兵,在一轮又一轮的射击中,不断地倒下,心在滴血。
他试图组织衝锋,但夏军的骑兵,滑溜得像泥鰍一样,根本不给他们近身的机会。
“混蛋!有种跟我们决一死战!”伊凡气得破口大骂。
但回应他的,只有无情的枪声。
半个时辰后,一千五百名哥萨克骑兵,只剩下不到五百人。他们被张东硕的轻骑,死死地压缩在一个狭小的包围圈內,人人带伤,马匹也疲惫不堪。
张东硕看时机已到,他换下了手中的马銃,重新握紧了那杆银枪。
“全军,衝锋!”
“活捉伊凡!”
最后的衝锋號角,终於吹响。
五千大夏轻骑,从四面八方,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这一次,是刀与刀的碰撞,是血与血的廝杀。
然而,早已被消耗得精疲力竭的哥萨克人,如何是士气如虹、以逸待劳的夏军的对手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面倒的態势。
张东硕一马当先,银枪上下翻飞,如入无人之境。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著华丽鎧甲、正在徒劳指挥的伊凡。
“束手就擒吧!”张东硕大喝一声,拍马直取。
伊凡见状,又惊又怒,挥舞著马刀,迎了上来。
两人错马而过。
“鐺!”
一声脆响。
伊凡只觉得手腕一麻,手中的马刀,便被一股巨力,挑飞了出去。
紧接著,一桿冰冷的枪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张东硕的脸上,带著一丝不屑的冷笑。
“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我大夏撒野”
伊凡的身体,僵住了。他看著眼前这张年轻而又充满杀气的脸,感受著喉咙上传来的刺痛,满脸的屈辱和绝望。
他知道,他的一切,都结束了。
“拿下!”张东硕喝道。
几名士兵一拥而上,將伊凡粗暴地从马背上拖了下来,用绳索捆得结结实实。
主將被擒,剩下的哥萨克骑兵,彻底丧失了斗志,纷纷丟下武器,跪地投降。
张东硕看著被押到自己面前,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的伊凡,心中豪情万丈。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张东硕的名字,將响彻整个大夏军中。
他抬头,望向辽阳城的方向。
罗剎鬼的首领,已经抓到了。
那么,那个蒙古人的可汗呢
……
辽阳西城,已经化作了一片血海。
当伊凡在城南被生擒活捉的时候,西城的战斗,也早已尘埃落定。
此刻,铁木真正孤身一人,站在尸山血海之中。